喬柯抬了下眼皮沒動。
那個丫頭碰的又把門關上。
下午太陽最烈的時候,門再次開啟,丫頭手裡端著一碗水出來,站到他的面前。
瘦小的個子把陽光遮擋住,他艱難地抬起頭,從腫的只剩一條眼縫裡看出去。
「別死在這裡。」她嘴裡唸叨著晦氣,人蹲下來,把水餵到他的嘴邊。
喬柯緩過一口氣,恍惚看著她。
這丫頭大他六歲,已經有些老氣橫秋的樣子,喬柯也不知道怎麼的,大概是那天傷重喝了她給的水,又吃了她施捨的食物,總覺得巷子深處這一家有些不一樣,時不時就要去一趟。他都是白天去的,手頭有點閒錢就買些吃的,沒有的話,就去門口閒晃。一來二去就和書寓的人熟了。
他知道那個嘴巴很壞,總是死啊死的掛在嘴上的丫頭叫溶月。
「你姓什麼?」
「就叫溶月,不記得姓了。」
「我有姓,我姓喬。」
溶月眉頭皺地死緊,「有姓有什麼了不起,你識字麼,我也可以姓喬。」
「那咱麼認個乾親唄。」
「你知道什麼叫乾親?」
「知道,就是以後有念想,有家人了。」
「……傻樣。」
喬柯趴在扶欄上憨憨地笑了一下,沖淡了臉上的野性。
溶月拿起琵琶,調了兩下弦,輕輕彈唱起來,「愁看殘紅亂舞,憶花底初度逢,難禁垂頭淚湧,此際幸月朦朧……」
阮棠只彈出一個很弱的符籙,還不確定能否成功,可紙人在觸碰到符籙後,顫抖不止,隨後據束縛在她四周的泥土變得鬆散。
她回頭看去,只見紙人身上血氣湧動,好像就要自行潰散。隱約間,她好像聽到縹緲動人的歌聲從極遙遠的地方傳來,依稀是什麼「……月朦朧」。
第562章
紙人最後一絲血色褪盡,魂魄徹底消散,最後的靈力也融入泥土之中。阮棠察覺到,喬柯的靈力居然是透明的,這也是在風水界少見的御類靈力。她只是有些想不通,以喬柯上百歲的年紀,精神應該無比強大,不該被她這麼弱的符籙擊潰。可眼下的事實就是,喬柯就這麼真正死了。
身體被鄭炎設下的靈器困住吸走所有血肉,魂魄好不容易跳脫出來,卻又消散在這裡。
阮棠猜想,最後關頭是喬柯精神脆弱的一面暴露出來,才會被靈力這麼輕微的符籙困住,最後魂飛魄散。
喬柯死後,泥土又沉重地壓迫過來,阮棠趕緊收斂心神,無暇再去分析剛才聽到的歌聲和喬柯最後的狀態。面對鄭炎留下的可怕靈器運作起來,她知道情況比剛才喬柯在的時候還要危險。
她所會的只有通術,而通術只對魂魄及精神能起作用,像現在這種情況,她連一個可以用的術法都沒有,只能靠著長生不死的體質硬抗。
四周的泥土像是有生命的,在探查到有生命物體的時候就自動包裹過來,阮棠感覺自己好像被巨蟒纏住了,身體周圍的壓力越來越大,壓迫得她骨頭髮疼,關節已經發出很輕微的喀喀的聲音。
阮棠拼命掙扎,柔軟的泥土猶如沼澤,讓她越沉越深。阮棠心頭說不出的百般滋味,多困難的絕境都闖過來了,沒成想陷在土裡要被活活憋死。
她屏住呼吸,右手艱難地移動,終於碰到了雲影繩,她用力在上面摩挲了一下。
金紅色的繩子立刻就有了反應,一道金色光澤在繩上流轉,阮棠感覺到流動的泥土都停頓了一瞬,然後立刻就松活了很多,讓她有了喘息的機會。
就在她趁著這個時候苦思冥想著脫身辦法的時候,整片大地忽然顫動了一下。
不僅僅是陷在泥裡的她,青銅門外的所有人都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