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的等待,讓他最後的一線希望宣告破滅。每一刻的煎熬,是時間穿透了他的身體,刻下了永久的烙印。他安靜地等待著他的王兄出現,告訴他這只是一場虛假的她為報復他而做的戲,而他,唯一看戲的人中途退場,那麼演戲的他們便也會散場,讓一切落幕。
然而,東方發白時,他是否還能繼續欺騙自己?他愛著的兩個人,一同將他拋棄,他的生命突然找不到存在的意義。他還剩下什麼?權利,不過是他為保護自己愛的人,用鮮血和生命堆積出來的東西。那日在軍營,他的行為,他不懂,難道他的王兄也不懂嗎?
作為三軍統帥,他的威信是一個國家穩固的根本,尤其是如今局勢緊張的時期。在無數將士的面前,她給他的耳光是觸犯了他在將士們心目中有如神袛般的威嚴,她激烈的言辭更是帶著反叛的意味,那是誅九族的罪狀,她的執劍怒對激怒了一干的將士們,若不是顧及她身為辰王妃的身份,恐怕他們早已蜂擁而上,恨不得將她碎屍萬段。若由他放走了她,那麼他今後將如何服眾,如何向將士們交代,所以,他不得不用如此殘忍的手段逼她自行離開。當他望著她無力地躺在地上,絕望的雙眸湧出的淚水,她的心情,無人可以體會。當她的衣衫被撕裂時,他的心也變得絕望,他開始恨,恨她的認命,恨她的不反抗,她是那樣堅強而不服輸的人,在倚春樓時表現出的堅毅為何到了軍營便找不到一點痕跡?以她的武功,即使受了風寒,也不至於如此不濟!看著那些士兵的手伸向她,那是多麼的憤怒,卻又無法發洩,只能強耐。他感覺自己即將崩潰,當忍耐已達極限時,南宮傲先他一步阻止了事態的蔓延,那一刻,他終於鬆了一口氣。也只有南宮傲的身份才可以將他從軍營中帶走,而他,只能留下善後,安撫軍中的將士。然而,他卻沒想到的是,他竟因此陷入瞭如今這令他絕望的局面。
誰能體會她決絕的話語落到他心頭的重量?誰能明瞭他無數個夜裡無法入睡的淒涼?
南宮曄望著前方緩步行來的南宮傲,心潮起伏。他曾為保住他的太子之位,在朝堂上與人爭權,在邊關浴血奮戰,誅亂臣叛黨,終將他送上了這至高無上的寶座。以為從此兄弟二人攜手,便可掌控天下人,不再受人擺佈,不再會有傷害。然而,世事難料,掌控得了天下,卻掌控不了那名女子,更掌控不了自己早已沉淪的心。
望著南宮傲凌亂的衣衫,散亂的髮絲以及疲憊的神情,無一不在證明這一夜所發生的一切,是多麼的真實。而這一夜對他而言,是如此的漫長,漫長到超越了他二十多年來的生命。喉間的話語,像一根長刺被緊緊地卡在喉嚨,無法出口。當南宮傲終於來到他面前時,他發現無論說什麼都已經沒有了意義。他孤獨的身軀是沉寂的表情,露出慘然的一笑,帶著決絕的悲憤,忽然掉頭就走,沒有一絲一毫的留戀。
南宮傲一怔,曄竟然一直在這裡等待,他以為他已經離開。望著他轉身便走的身影,不禁心中一痛,慌忙叫住他:“曄……我……”
南宮曄的身影頓了一頓,卻並不轉身。他倒想聽聽他的王兄會如何向他解釋。若他當初帶她進宮是為了解除他的困境,那麼這一晚,他又該如何自圓其說?呵!想到此,他冷笑出聲。
南宮傲聽著他的冷笑,竟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他能說什麼呢?說他拒絕不了她所以傷害了他,請求她的原諒?“對不起”三個字,除了會在他本已傷了的心上再捅上一刀別無他用。他曾聽過許多為女人而反目成仇的朋友或兄弟,他為此嗤笑不已。如今,他可還能笑得出來?
看著他再次啟步離去,黑色的衣衫隨著他的步伐,揚起再落下,風吹過他的烏髮,根根髮絲隨風張揚著飄飛,如被拉扯著的疼痛從四面八方襲擊而來,將他們之間二十多年來的手足之情撕裂的面目全非。
南宮傲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