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個權傾朝野的人物,此刻輕裝簡行站在此處。
「聽說你在晉安剿匪大捷,」桓溫緩緩開口道,「做的不錯。」
馬車旁站著的桓溫親隨,聞言有些詫異抬起頭朝衛釗看了一眼。桓溫治家如治軍,平日裡也少有這樣誇獎人。親隨這一瞧,突然發現衛釗的眉眼和桓溫竟然有幾分相似,趕緊又把頭垂了下去。
衛釗卻神色平常道:「不過是些不成氣候的賊寇,算不得什麼。」
桓溫道:「說是不成氣候,這麼短的時間就能剿滅,也足見本事。山桑那次你也做的很好,見好就收,因勢利導,如今天下都看清殷浩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廢物。」
殷浩這樣的北伐統帥,雖戰局不利,但能這樣直言不諱說他廢物,也只有桓溫。
衛釗道:「也多虧了當日郡公相助才能成事。」
桓溫微微點頭,見衛釗如此沉得住氣,沒有因為幾句誇獎就自得,他更覺得滿意。
不知想起什麼,桓溫沉吟片刻,又道:「聽說你派了人去南陽」
衛釗眼皮一抬,眸光銳利。
桓溫目光在他臉上一轉,笑道:「你這小子,真以為我全然不知。」
南陽樂氏,是衛釗母親的孃家,無論是如今江夏的樂氏,還是那座孤墳裡埋著的樂氏。衛釗為了探知當年真相,派了心腹秘密前往,此事關係著他出身秘密,行事當然是萬分機密。沒想到桓溫一開口就點破了。
衛釗臉色微微有些發沉。
桓溫道:「本來我還打算找個時機和你說清楚,前些日子我命人去南陽,正巧看見你派去的人。想是你應該知道了什麼。」
他說著長嘆一聲,「這樣也好,省些口舌。你是我的兒子,你的母親出自南陽樂氏。」
衛釗雙眸黑沉如幽潭般,和桓溫目光撞上,兩人都是一怔。
桓溫道:「你就沒什麼要說的」
衛釗心裡早就知道自己出身,開始的震驚憤怒過後,如今想法卻變得複雜起來。對著桓溫,他並沒有多少慕孺之情,更多的一層是忌憚。
他沉思片刻,道:「不知臨賀郡公是何意」
聽他仍是口稱郡公,桓溫不覺得意外,輕輕一笑道:「衛家水淺,養不住你這條潛龍,你應該回家來。」
衛釗皺眉道:「我是衛家二子,早已經習慣,如何能突然改換身份。」
桓溫道:「這事要辦也不難……」
衛釗打斷他道:「郡公子嗣眾多,不缺我一個,衛家人丁稀少,若再少一個,父母定大為悲痛。」
桓溫久居高位,還未被人如此打斷過,他目光嚴厲朝衛釗看去。
衛釗卻是視若未見。
桓溫道:「血脈親緣都是天定,哪有別人家兒子少,就拿我兒子去補的道理。」
衛釗心下冷笑,回道:「二十多年都補下來了,有何不可。」
桓溫氣極反笑,冷聲道:「若你是在桓家,剛才說的那些話,就該打板子。」
他發怒時氣勢更甚,目光如刃,叫人心裡發寒。
一旁親隨早已目瞪口呆,噤聲不語,站得像塊木頭似的。
衛釗眼皮跳了跳,卻沒有退縮,沙場出生入死就已經見識過,這樣的威勢嚇不到他,反而嘴角扯了一絲笑道:「我在衛家打小挨的板子也不少,該說什麼還是什麼。」
桓溫心裡有數,衛釗這是不願認親,他仔細看了衛釗一眼,點了一下頭,「我知道你心裡不暢快,今日不是說話的好時機,你先回江夏,你母親的事可以問你姨母。」他說的母親是衛釗生身母親,姨母才是衛申之妻樂氏。
衛釗眉心微擰,沒有說話。
桓溫又道:「為著前程你也該好好想想,衛家歷代都出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