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施逸來說,改變來得太快太猛,就像是螞蟻輕輕鑽出一個孔洞,就導致大廈傾頹。他原本是收拾了東西要去見委託人,穿鞋的時候胳膊下夾的公文包掉在了地上,他彎腰去撿,突然一陣天旋地轉,直接摔在了地上。
無數的記憶消失,新的人生記憶頂了上來,施逸知道眼下的自己已經不是從前的那一個,人是由經歷構成的。
這一次的變化太大了,施逸突然意識到他根本沒有辦理庭芳的案子,準確地說,根本沒有庭芳的案子。他和庭芳最後一次見面,是很多年前在他還在另一家律所實習時。
為什麼會這樣?庭芳那邊到底發生了什麼?施逸從地上爬起來,第一時間去看八音盒和筆記在不在。幸虧還是在的,可他記得這一次八音盒和筆記並不是庭芳被判死刑前託付給他的,而是在某一天突然寄給他的,而且是從老家那家“初禮禮品店”寄出的。
筆記上之前的內容幾乎沒變,邵洋死了之後庭芳回老家打探李牧家過去的工廠的情況,之後有幾天無事發生的日常,再然後庭芳突然說感覺有人跟著她,她覺得不安心,就提前把八音盒和筆記送到了禮品店,跟老闆娘說好,如果一週內她沒去取,也聯絡不上她,就關店離開,等到三年後把東西寄給施逸。
至於為何要等這麼久,施逸猜測是庭芳拿不準這個迴圈的開啟究竟和什麼有關,也不確定寄給當下的他有沒有用,同時也不願給當下的他承擔風險。
於是三年後,差不多就是原本記憶中施逸拿到八音盒的時間,他接到了來自老家的快遞。比起之前最後還見了庭芳幾面,這一次施逸等於是被天降的龐大資訊量砸蒙了。他得知了前因後果,卻仍舊茫然不知所措。
說穿了就算一念之差的他選擇了幫庭芳,現在他也可以不這樣懸,人能掌握的不過是此時此刻。只是作為一個律師,一個法律工作者,他也不難看出案子只差臨門一腳,他做不到完全地置之不理,於是也就糊里糊塗地查了起來。
然後時間進行到今天,雖然經歷有些變化,該發生的還是發生了,比如施逸的父親還是死了,李牧也還是死了,前同事也死了。也就是說施逸還是被那個兇手鎖定了。
雖然從其他人的角度看來,施逸就是親身走了過來,但對現在的施逸來說,一切都模模糊糊,他分不清到底哪些是真實的。
所以,這三年庭芳在哪兒?邵洋死了之後,還發生了什麼?楊羽呢?
施逸想要馬上搞清楚到底哪裡起了變化,然而突然想起跟委託人的約定,抓起手機看時間。這時他才反應過來,沒有委託人,他沒有任何約,他被暫時停職了。
因為這一次李牧可以說純粹是因他而死,既然庭芳的案子沒有出現,李牧就沒有受害者身份,施逸找李牧完全是因為筆記,沒有能說得出口的理由。而李牧被殺,正是因為他的探究。
可想而知,李牧家人怎麼可能輕易放過他,這次鬧得很兇,而在楊羽看來,他的嫌疑也更大。所以為了律所的聲譽,暫時停職已經算給面子了。
還是走到了這一步,施逸喪氣地把領帶拽掉,扔到了一邊,閉眼順了一會兒氣,才重新耐起性子再去捋清他這一程的經過。
禮品店老闆娘依照庭芳的囑託,在庭芳消失的三年後將東西寄給了他,他重啟了迴圈。其實這一輪已經是新的一輪了,只是對他來說被交替的瞬間閃到了腰。原先他和庭芳都以為死刑才是開啟新一輪的必然,現在看來並不是,施逸潛意識也不覺得禮品店是重點,畢竟那是局外人。時間恐怕也沒有那麼關鍵。
現在看來,開啟迴圈最關鍵的一點,可能是庭芳的死亡。
也就是說,三年前庭芳就死了。
得先確定庭芳是否死了,想到這兒施逸打算給楊羽打電話。就在這時八音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