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當真如此,卻又與我何干?”姜凝醉的口吻淡淡的,她長長的睫毛在光影下透出一層淺淺的痕跡,總給人一種雲淡風輕之態。“我做事向來容不得半點勉強,爭的搶的總是讓人無法安寧,我不能一輩子花盡心思機關算盡,只為去爭一世的恩寵,那樣實在可笑。若是她的心中早有了別人,也無可強求,說到底,我如何對她都不過是我一人之事,天下從來也就沒有因自己生情而強求他人接受的道理。”
這番話,若經他人之口說出,顏君堯難免會覺得虛偽作態,但是不知道怎麼地,從姜凝醉口中說出來,便能顯得如此灑脫自然。他終於明白為何姜凝醉的身上總藏著一種疏離冷漠的氣息,她這樣清冷的人,本就是遺世獨立的存在,天下之大,竟是再也找不出第二個相似之人。
他想,皇姐在萬千傾慕者中獨獨對她一人如此傾心相待,如今看來,卻也並非毫無道理。
“我記得,皇姐自幼不喜女兒紅妝,獨獨喜歡隨父皇騎馬打獵,舞刀弄槍,雖說於皇室禮數所不容,但偏偏學得有模有樣。以前父皇常說,皇姐像是一匹自在馳騁天地之間的烈馬,無人能夠令她折服。”那時的顏漪嵐尚沒有收斂天性,活得無所顧忌,她的存在,是這沉悶繁瑣的皇宮裡最濃墨重彩的一筆。顏君堯想著,不由地望了姜凝醉一眼,笑道:“不過如今看來,即便是皇姐,也終歸逃不過一物降一物的命運。”
難怪,姜凝醉以往總覺著顏漪嵐妖冶的外表下始終是藏著一股銳氣的,比如她面對生死的凜然冷漠目光,比如她單手封住刺客利劍刺入時的決絕果斷,這些都不僅僅是單單隻憑意志就能做到的,如今聽到顏君堯的話,她才終於釋然。
只有拿過真刀真槍、觸碰過刀刃劍尖的人,才會在危難時刻保有如此鎮定的神色。
思緒一下子飛得老遠,姜凝醉回過神,她伸手替彼此斟上新燙的熱茶,藉以掩飾自己的失神,道:“我從未看過長公主騎馬舞劍。”
普洱入口一陣苦澀,但是慢慢便有回甘無窮,縈繞舌尖一股茶香。顏君堯抿著茶,聽聞姜凝醉的話,他的神色不覺一黯。“我也是這次回宮才聽母后提起,自四年前顏隋一戰之後,也不知是故意為之,還是抽身不暇,皇姐忙於政事,再也沒有碰過這些玩意兒。”
是了,如今大顏獨靠她一人支撐,太子資歷尚且無法身擔重任,而在朝中,偏偏各方勢力分據,真正能為之所用的人又太少。種種原因累加在一起,她分/身乏術,雖貴為長公主,但是卻再也無法擁有往日的自由和快樂了。
姜凝醉的神情沉默下來,顏君堯這會兒也察覺到了,他不禁有些後悔自己的失言,連忙說道:“不過根據腳程,北央王七日之內便會抵達京城,每次他來大顏,總要設獵場與皇姐馳騁一番,到那時,便能一睹皇姐的風姿。”
北央王?
不曾在意過的名字再一次跳回腦海裡,此人姜凝醉還是有些許印象的,四國之首的央國年輕的君王,不僅年紀輕輕就能帶領著央國不斷的開闢領土,並且還與顏漪嵐有過一紙婚約。
想到這兒,姜凝醉手裡的動作一頓,心裡沒來由地一陣不痛快。
“時辰不早了,我還有政事在身,必須趕往棲鸞殿與皇姐商議。”顏君堯說著,起身拍了拍衣襟,似是想到了什麼,他的神情略一遲疑,最後緩緩說道:“至於浣雪一事,我會好好考慮。”
聽得顏君堯鬆了口,態度也不似方才那般堅決,姜凝醉微微一笑,一雙眼濃墨重彩,在陽光下閃著剔透的光,睫羽若蝶,在一顰一笑間勾畫出柔淺的弧度。
顏君堯從未看過姜凝醉笑得這般明豔無瑕,他拂袖的動作怔了怔,不由地有些愣住了。
他從不知道姜凝醉笑起來,竟然是這麼清豔動人。想著,他突然覺得認識姜凝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