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總覺有些怪異,但聽著有理也就應下。
待兩人合上房門出去,原本“醉酒昏睡”的穆然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撈起底下的靴子聞聞,一點臭味也無。比著銅鏡一照,他髮鬢還算整齊,沒給未來岳母留下壞印象。
手中滑膩的觸感仍在,他想著方才略帶嬌嗔的幾句問話。
若再瞧不出宜悠對他有意,那他便真成了痴傻。實際上,在兩人合力勸酒時,他已心生奇怪,所以將計就計的裝醉。
將帕子握在手心,想著家中那一盒未曾送出的茉莉香。還是得找個時機說清楚,不過不能讓他瞧見自己在故意裝醉。
再次躺下,酒勁上頭,唇齒間的桂花香,讓他想起女兒家那嬌豔的面龐。
盼了數年,今晚他總算能睡個安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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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然躺下,李氏卻是進了宜悠房間。
“然哥既然已經說了,這幾日娘便去與他商議找官媒。那孩子沒了爹孃,咱們總得多顧忌著點。”
宜悠此刻也帶上點羞怯:“恩,不過咱們也別太掉價。雖說穆然千好百好,可穆家那一大家子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
李氏嗤笑:“那幫頭髮長見識短的,現在他們是後悔也來不及。”
“娘,這裡面有什麼說頭。”
“這世上之人,多數是踩低捧高。穆然他爹人雖衝動,但腦子好使,那些年也算攢下不少家財。無奈人走茶涼,幾年前他先走了,然哥還未及冠,喪事便交由族中來辦。
雖如此,但棺木祭器,還有匠人修繕的墳,哪一樣不得用銀子。穆家嫂子本就悲傷病重,聽到一口棺材要紋銀五十兩,一口氣沒上來,沒等停靈三天也跟著去了。
死者為大,喪事不能不辦。看他們倆孤兒,穆家人更是肆無忌憚。他家那侍弄極好的二十畝旱田,以五兩一畝的價錢折給了族中,所出一百兩,辦完兩場喪失一分不剩,還欠下族中些許錢財。穆然大怒下,待兩老入土為安後便紅了眼,將此事鬧得四鄰皆知。”
宜悠多少聽過此事,當日程氏翹起蘭花指,對穆家熱鬧幸災樂禍,同時又大罵穆然不仁義。
“族長難做,族裡好心幫忙,竟被人指著鼻子罵。”
當時她是這般說的,如今想起來她卻遍體生寒。這些年大越逐漸平靜,壯丁多起來,田一年比一年貴。穆家旱田,十兩銀子一畝都是便宜的。
“那棺木當真如此貴?”
李氏撇嘴,伸出五個手指頭:“有這數就不錯了,雲泉山上全是上百年的大松樹。伐一棵樹,棺材店夠用一年,幾兩銀子也就是費點人工。”
這裡外裡算著,穆然竟是被坑去了幾百兩紋銀。想著初見時他與穆宇身上破舊的衣裳,她心裡一陣抽疼。
她本以為沈家這般已是極致,卻從未想過天下的烏鴉一般黑。失去了雙親怙侍,他的日子想必更是艱難。
“娘,若是他來求親,那咱們也別要太多彩禮。”
李氏驚訝的看她一眼:“我說剛才總有些奇怪,沈福祥不是愛喝酒的,你怎麼對男人這些事如此清楚?”
當然是她悉數經歷過一遭,宜悠卻不敢提與陳德仁的那些糊塗事。
“他不愛喝酒,也從不喝醉,但沈福海卻喜歡飯前二兩飯後一盅。”
“這也難怪,果然是女生外嚮。我這還沒說什麼,你便已經開始對他那般關心。”
宜悠撇撇嘴:“咱們娘倆幹嘛那般客氣見外,娘難道不也這般希望?難不成你還指著我那點東西去貼補長生娶媳婦?”
“小沒良心的,你們姐弟倆娘最稀罕哪個,你還能不清楚?娘可不是那些天殺的人家,生下來見是個女嬰,就摁倒水盆裡溺死;或是生個兒闔家當成寶,賣光所有閨女也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