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了起來,許久不跪,膝蓋都有些守不住了,杏貞身子晃悠,雙喜連忙虛扶了一下,杏貞定定神,對著楊慶喜說道:“前頭帶路!”
一個小太監彎著腰在前頭提著燈籠,杏貞和楊慶喜跟在了後頭,繞過了正殿,走到了“天地一家春”外頭,裡頭南戲的鼓點敲得正烈,杏貞雖然前世不懂戲曲,到了清朝,實在是日常消磨時間的東西太少了。皇帝愛看的緊,自己素日裡看多了,知道這會子演的是《扈家莊》。
裡頭的一個旦角翻騰著身子藉著燈光在窗扇上找出了光怪陸離的飛影,嘴裡還鏗鏘有力地唱著:
“恨恨恨。小毛賊,恨恨恨,小毛賊;怎怎怎,怎逃俺虎穴龍潭地;他他他,他那裡珠淚慘悽悽;俺俺俺。俺生擒拔賊懸提;似似似,似大鵬展翅飛不起;有有有,有神通難逃畫戟;殺殺殺,殺得他無路奔,血染馬蹄;”
杏貞站在外頭聽到這《水仙子》的整套曲牌,心下一動,跨步走進了天地一家春。
“斬斬斬,斬盡了殘兵敗卒;管管管,管教他片甲不存,死如泥。”那個武旦唱完了最後一段。一個臥魚臥在地上,看到皇后進來,連忙起身,兩個琴師住了手裡的樂器,杏貞擺手讓幾個人退出去,走到了皇帝的身邊,殿內只是點了一隻蠟燭,皇帝半個身子掩映在黑暗之中,走進才發現,皇帝座前擺了一個琺琅酒壺。一個四方闊口杯,皇帝閉著眼一言不發。
杏貞款款拜倒,“皇上。”
“你在外頭跪著是想作甚?”皇帝的語氣聽不出喜怒,有的只是一片冷漠。
“皇上。皇上真的準備去熱河秋獮了嗎?”
“朕縱使不欲,又能如何?”
“皇上在京,可以震懾一切,聖駕若行,宗廟無主,恐怕要被夷人踏毀。昔日周室東遷。天子蒙塵,英宗北狩,淪落胡地,永為後世之羞。今個若是驟然棄京城而去,辱沒甚大啊!皇上。”
“皇后你說的軍機們、老五、老六都說過了,”咸豐睜開了眼,無神的看著杏貞,“若是朕在京師,被洋人拿住,那更是千古笑柄!”
“武雲迪的健銳營尚在”杏貞連忙說道,“還有前來勤王的南軍!”
“武雲迪的幾千人比得過僧格林沁的數萬大軍嗎?”咸豐搖搖頭,“還有那些勤王之軍,都是幾百人而已,曾國藩未派精銳,只是讓李鴻章的鄉勇來應承,何況,眼下都還不知道在哪裡!也不知道有沒有走到直隸,就靠著這些?朕心怎麼能安 ,肅順有句話說的極是,”皇帝的臉灰敗極了,“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萬事還是小心點的好。”
皇帝拉起了一直跪在地上的杏貞,“朕知道你心憂國事,可是眼下已經沒有辦法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將來再說吧。”
“若是洋人找不到皇上,拿著這圓明園洩憤,該是如何?”杏貞站直了身子,直視咸豐,“這可是數代皇帝心血,數萬民夫汗水營造而成的!”
皇帝默然不語,半響才說道:“若是到了那時候,朕也是無力迴天了。”
杏貞咬咬牙,又俯身跪下,“若是皇上執意要去,臣妾不敢阻攔,只是,”杏貞仰起臉,臉上的表情如此果決,從此之後皇帝一直記得自己的皇后這個晚上的表情,“臣妾請旨留下!”
皇帝大吃一驚,“你留下做什麼?六宮嬪妃自然都要去熱河的,那邊離不得你料理。”
杏貞搖搖頭,“臣妾留下來不是為了料理六宮之事,而是,為了試試看!”
“試試看能不能把洋人的勢頭打下去!皇上,臣妾前些日子做了個噩夢,夢見這錦繡之地,萬園之園,洋人們進來燒殺搶掠,大火燒了三天三夜,”杏貞站了起來,抬頭看九州清晏,“這九州清晏、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