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翁,”賈幀號藝林,胡林翼對著賈幀說道,“今日如何不說話。”
“我要說什麼,”賈幀撇了撇茶水,慢條斯理的喝了一口,“若只是李保定幾個人,我自然二話不說,跳了出來,要駁斥他們。李保定,”李鴻藻是保定人,“能入直軍機只不過是看在他的帝師面子上,太后賞的,倭仁無能,徐桐迂腐,都沒什麼用,幾個人商量個三天三夜,都沒什麼用,老夫動動嘴皮子,就能叫他們知難而退,”賈幀把茶盞放下,點了一個水菸袋,煙霧瀰漫開來,把他的面容遮的陰晴不定,“皇上說了那樣的話,誰還敢搭腔?”我又不是太后一黨的。
胡林翼心領神會,賈幀繼續說道,“大家都不是傻子,皇上的話說的這麼清楚的,誰都要再三思量一番,到底,值不值得,為了如今不常見的太后垂簾,得罪了日後親政的皇上,要知道太后垂簾可不是常事兒,”賈幀把水煙槍放在景泰藍的痰盂上磕了磕,發出砰砰砰的聲音,“而咱們這位同治爺日後是必然要親政的,若是除了那幾個太后心腹之人,還有人跳出來反駁,那這些人,真是蠢到家了。”
胡林翼搖搖頭,“這事兒不妙,我瞧著肯定內有玄機,別的我不知道,可我入朝以來,聽說過,也瞧見過,太后和皇上母子情分頗深,就算皇上對著朝政有意見,也不會就在這大庭廣眾之下,”胡林翼看了看,沒發現有蘇拉章京在裡頭,“在這大庭廣眾之下,讓皇太后難看啊。”
“誰說不是呢,”賈幀搖搖頭,“除了李保定,還能有誰,能挑唆皇上!”賈幀也對著胡林翼的天真不以為然,“潤芝啊,你也別看重了這母子情誼,別的不說,昔日唐高宗的太子李弘,那可也是武后的親生兒子。”說到這裡,賈幀掩口不言,兩個人都是飽讀詩書,那裡不知道野史上說李弘太過賢明,武后頗為忌憚,命人毒死的傳言。只是這話不能再繼續挑明說下去了。
“天家無父子兄弟,自然也無母子,”賈幀長嘆一聲,未免有些意氣蕭索,“所幸,文宗皇帝就這一個子嗣,皇太后也就這一個兒子,想必就算皇帝胡鬧點,不孝順點,皇太后也不會對自己後半生的依靠怎麼樣,咱們這位太后,聖德無過啊。”
胡林翼說道,“只是如今萬歲爺,不知道是那一邊的,若是聽了李鴻藻等人的意思,將來這朝政,可就說不好了。”皇帝對著洋務是看重,可到底有沒有皇太后這麼鼎力支援,這可真是難說啊。
“誰知道呢,”賈幀極為不負責任的說了這麼一句,他如今已經七十有三了,年歲增大,這些事兒也力不從心起來,實際上在去年賈幀就已經有告老還鄉的意思,今日見到這一幕,知道朝廷不平靜的日子馬上就要來了,越發的心灰意冷,就等著今年春闈事了,就上摺子乞退休了。“歷朝歷代都是如此,人去政廢,人在政興。不過潤芝你也不用擔心,洋務的事兒推行了這麼多年,就算皇上要改弦易張,也不是那麼容易。”
胡林翼嘆氣道:“皇上這事兒畢竟是做差了,我怕總有後患。”
“且看著吧,”賈幀說道,“想必錯不到那裡去。”賈幀已經無心摻合政治鬥爭,胡林翼卻還是年輕,賈幀也不得不多說幾句,算是自己的心得,“潤芝老弟你也是軍功上來的,原本算不得是太后夾帶裡的人,日後就算太后撤簾子,也和你無關,入了軍機,多做事,少說話,自然就沒錯。”
“是。”胡林翼點點頭,這也是自己的處事風格,自己入值軍機,也不過是為了不讓湘軍子弟吃了虧去,其他的事兒嘛。
別無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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