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垂簾聽政之事如今不妥當,”文祥虛弱的說道,“垂簾聽政乃是代行天子之權,可大行皇帝崩逝,嗣皇帝未曾歸位,這天子之權自然就無從所得,臣以為垂簾之事不宜再行。”
《舊唐書高宗紀下》:“時帝風疹不能聽朝,政事皆決於天后。自誅上官儀後,上每視朝,天后垂簾於御座後,政事大小皆預聞之,內外稱為二聖。
塞尚阿反駁道:“母后皇太后乃是文宗顯皇帝皇后,大行皇帝生母,垂簾聽政乃是名正言順。文宗顯皇帝在時,就讓皇太后代為批朱,參贊軍政,大行皇帝未曾親政之時,母后皇太后就垂簾十年,政務熟稔,如何不得垂簾?”
睿親王德長才三十出頭,正是脾氣最暴躁的時候,他大聲的反駁,“皇帝駕崩,天下無主,你這個人攛掇著皇太后垂簾聽政,那豈不是把愛新覺羅子孫的位置擺到那裡去了,文中堂說的清楚,沒有嗣皇帝,皇太后拿誰的旨意去垂簾,我們愛新覺羅家的家事,要你這麼一個旗下的奴才摻合嗎!”
這話不僅皇太后聽了大為皺眉,就連文祥也覺得十分沒趣,什麼叫“愛新覺羅的家事”,難不成這是說小門小戶的立後之事嗎?果然不僅塞尚阿大聲反對,胡林翼也皺眉說道,“立後之事,乃是國之大事,如何算的宗室內務?睿親王此言大謬。”
“更是輪不到你這個漢人說話!”睿親王大聲嚷嚷,他看了一眼寶座上面沉如水的皇太后,這才稍微低了語音,“這事兒,該是我們這些世襲罔替的鐵帽子王定的主意。要我說,國朝的舊例擺在這裡,按照‘國議’的規矩就成!”
“國議?”沈桂芬睜大了眼睛,喃喃自語,不敢置信的看著睿親王德長。
“就是八王議政!”
財產上的均貧富和政治上的權利平衡成為落後的遊牧民族的一大特徵。三百多年前蒙古人有“布里爾泰會議”,努爾哈赤就開創了個“八王議政”,實質上都是由極少數的幾個皇親貴胄共同協議一些軍國大事包括推舉皇位(汗位)的繼承人。所以在元朝初期和清朝前期,按照當時的“憲法”,皇帝(大汗)是沒有獨斷專行的傳位權利的,即使指定了繼承人也要經過議會的選舉才能成為合法的統治者。這是議政王大臣會議制度的雛形,皇太極時期正式出現了“議政大臣”的職名。皇太極有意識地抑裁大貝勒們的權力,並逐步提高議政大臣們的地位,當時奉諭參加議政王大臣會議的人,其爵秩資格已經降低為可以委派貝子級的貴族充任。這顯然是為了吸收較低階的貴族參與軍國大政以削弱八和碩貝勒的勢力,並便於控制。清王朝統一全國後,議政王大臣會議的成員有較多的增加,皇族中除親王﹑郡王﹑貝勒參加議政外,貝子及公一級也有參加議政的。議政大臣除滿洲八旗的旗主和大臣外,六部滿﹑蒙尚書也列為議政大臣。其它如皇帝的侍從官員──內大臣﹑侍衛,以及王﹑貝勒府中的長史﹑旗下閒散等,也有被列為議政者。漢軍八旗的大臣等人也曾一度參預議政。議政處之權柄,遠超明朝的內閣,和如今的軍機處,不敢說可以行廢天子之事,但是決定帝國的繼承人,絕對是綽綽有餘。
眾人譁然,皇太后不免也大吃一驚,眯著眼看著睿親王,這個似乎之前不聲不響的鐵帽子王,不用塞尚阿說話,朱學勤就大聲反駁,厲聲說道:“高宗實錄說的明明白白:
‘國初以來,設立議政王大臣,彼時因有議政處,是以特派王大臣承充辦理。自雍正年間設立軍機處之後,皆系軍機大臣每日召對,承旨遵辦,而滿洲大學士尚書,向例俱兼議政虛銜,無應辦之事,殊屬有名無實。朕向來辦事,祇崇實政,所有議政空銜,著不必兼充,嗣後該部亦毋庸奏請。’毋庸奏請這四個字,睿親王您不會不懂吧!”(未完待續。)
三十五、議政輔政(二)
沈桂芬博聞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