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八、大戰前夕(四)
陳文定不敢怠慢,迅速站了起來,出營帳到了方弘毅的大帳內,上面的帥座坐著一位三十多歲的將領,就是第五鎮的都統方弘毅,他是湘潭人,算起來是湘軍將領的子弟,雖然年輕,但是光緒朝以來的歷次戰鬥都未曾拉下,戰績突出,此番擔任前線統帥,朝中之人多有異議,認為如此年輕的統帥,只怕是不能擔起如此沉重的擔子,也不能完成大敗法軍的目標,在諒山外擊敗法軍之後,一直推進到朗生郎樓、東生前線,在這裡除了幾次不大不小的衝突之外,大規模的會戰一直未曾進行,這又是很招人詬病的事情,拖延日久,水師和陸軍之間在大家心目之中的區別就越發的大了起來,海軍一擲生死,奮勇直前,新軍倒是變成了縮頭烏龜,十分忍耐卻沒有鬥志起來,這如何是好?方弘毅的彈劾,甚多,這個彈劾大部分還是來自各地的將軍提督這些武官,一來是嫉妒方弘毅可以執掌如此大的戰役,只要得勝,必然是公侯顯貴,榮耀非凡,二來對如今的作戰計劃也有些異議,如今不趁著法軍援軍未至就徑直出擊必然可以直搗黃龍,還等著什麼呢?再等下去,黃花菜都涼了。當然作為欽差大臣,總理對法戰爭的左宗棠來說,自然彈劾也少不了,只是更多的人知道左宗棠簡在後心,彈劾沒什麼用,按照西聖的性子,只怕還要給黑左宗棠的人沒臉,不如算了,攻擊攻擊一個武官,想必是無妨的。
方弘毅身處非議之中,臉上卻看不出什麼異色,倒是陳文定,雖然是四十多歲的年紀,可最近鬢邊已然有了隱隱風霜,雙眼深深凹陷,臉頰上原本豐滿的肉,也乾枯了下去。他一是心痛同年好友李延勝居然慘死在順化城之中,二來是震驚越南的國王興廢居然被法國人如此野蠻的操縱,新任的大南國皇帝更是不顧及在北圻戰場上中法兩國交兵龍爭虎鬥未曾分出勝負的情況下,悍然燒燬中國所賜之金印,盡數投向了法國人,這不是紅果果的羞辱,而是蹬鼻子上臉,要在中國的頭頂拉屎!
當然順化城那樣的情況之下,新君不得不做出要妥協的行為,這當然可以理解,在絕對實力之前委曲求全,和敵人周旋,想必天朝也不會在意,但是還派出軍隊來幫助法國人在朗生前線增添後勤資源,派出天主教的越南士兵夾擊中國的新軍,這種行為就不是一個“不得已”的詞可以解釋了,陳文定更是沒有什麼話語權可以說什麼,順化的新君,已經徹底倒向法國人了,從一干中立乃至親中的大臣被殺,阮文祥被流放,換上來的都是西貢出身的官員,這就很說明一個問題了。
陳文定朝著方弘毅拱手,也朝著下首的白髮將軍馮子材拱手行禮,方弘毅放下了手裡的軍報,點點頭,“陳大人,請坐,今日叫你前來,有一件要緊的事情告知與你。”
“都統大人請說。”
“阮朝無能,”方弘毅慢慢說道,“喪權辱國,陷天朝於不仁不義之地,京中有旨,另立越南國君黎道源,重建黎朝法統,統轄越南。”
陳文定刷的站了起來,不敢置信的看著方弘毅,方弘毅的臉色十分鎮定,看上去不像是在開玩笑的。“黎朝?”他低聲喝了一聲,“天朝從何處找來的黎朝後裔?!”
“黎愍宗北狩在京師,留下來的後裔,”方弘毅說道,“有宗碟玉譜可查,陳大人不會以為是我天朝隨意找出來人冒充頂替吧?”
“下官不管,只是,”陳文定顯然是陷入了慌亂之中,他真是不知道中國居然會如此行為,根本就不在乎順化城如何,新國君的法統地位一下子就被取消了!
中國當然可以取消,中國是越南的宗主國,敕封國王之事,許可權本來就是在理藩院稽核,禮部操持,而不是任何一個藩屬國自己說了算的,昔日朝鮮李朝太宗李芳遠,不是太祖大王的嫡子也不是長子,而依靠武力和權謀奪取了王位,但是中國不承認你,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