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漠北駝峰一隻,用蜂蜜蒸煮;遼東熊掌一隻,以山東大蔥爆炒即可,三江的大白蛤,給老爺醉兩對。嗯,老爺怕腥,活吃猴腦就免了。果脯粘牙,也罷了,且煉兩碗西瓜膏解暑,這膏汁裡的西瓜要杭州的,一點點搗得細爛,不得留有一瓤一絲,再取五月桃花汁,以文火煎至八分,攪糖細鍊,記得這煉膏的次序,千萬莫要錯了。”
說罷,又點陳年狀元紅一壺,川貴名酒兩壺。他如數家珍,那夥計卻寫得滿頭大汗,待他點完,方哆嗦道:“這裡面許多物事小店也不齊,須得去別的酒樓支借,萬不會錯了老爺的。”
陸漸道:“這麼多物事,吃得完麼?”贏萬城冷笑道:“吃不完,丟了餵狗。”那夥計見此人如此闊綽,端地喜出望外,一溜煙往櫃檯去了。
六朝金粉(6)
一時間,那菜流水般將上來,大半時辰方才上齊。陸漸餓得久了,狼吞虎嚥,吃了三道菜便已飽足,贏萬城卻這裡拈一箸,那裡取一勺,慢嚼細嚥,每菜必嘗,但無論菜也好,湯也罷,均不過一箸一勺,絕不多吃,他吃得考究,那河蟹剝得尤為精細,蟹甲瓦解齊整,八片胸甲,片片巧如飛蝶,若是拼湊起來,大可拼成一隻空殼整蟹。
陸漸瞧得不耐,忍不住問道:“贏前輩,谷縝到底在哪裡?”贏萬城正嘗醉蛤,聞言支吾道:“跑了。”陸漸一怔,心中恍然大悟:“原來這老頭滿身的傷,卻是因為谷縝的緣故。”一想到谷縝如何捉弄這隻金龜,陸漸便覺忍俊不禁,低頭暗笑。
贏萬城怒哼一聲,說道:“我追那兔崽子一直追到南京,幾次差點兒捉到他,都被這兔崽子用奸計擺脫,哼,如今他躲在這滿城人群裡,老子一時半會兒,倒也抓不住他。”
陸漸心中略定,忽地想起一件事情,問道:“贏前輩,我有一事請教,你見多識廣,或許有些法子?”
贏萬城捧著西瓜膏,徐徐吸啜,睨了陸漸一眼,問道:“什麼事?”陸漸道:“我有一個結拜大哥,打倭寇時吃了敗仗,下在牢裡,有什麼法子能救他出來?”
贏萬城豎起兩個指頭,笑道:“這個容易,只需兩個字。”陸漸奇道:“哪兩個字。”贏萬城嘿嘿笑道:“銀子。”
陸漸不解道:“這話怎麼說?”贏萬城道:“你若有銀子,先往牢頭手裡送五十兩,你那大哥在牢裡,就永無皮肉之苦;再往總督府的門子那裡送一百兩,託他見著府內總管,送總管三百兩;透過總管,再送給師爺三百兩;再由師爺,送給總督二千兩,再透過總督,送給監軍的太監二千兩,嘿嘿,前後只需四千七百五十兩銀子,別說吃了個敗仗,就是偷看了皇帝老子的親孃,也能遮掩得過去。”
陸漸搖頭道:“要銀子,我可沒有。”贏萬城笑道:“你沒有,谷縝有啊,你只需找到他,別說四千兩銀子,就是四萬兩銀子,還不是在九牛身上拔根毛麼?”
陸漸冷笑道:“你就想讓我去尋他,你好在後面跟著,我可不上當。”
“小娃兒精乖得很。”贏萬城笑道,“可惜,你不找谷縝,你那位勞什子大哥就得掉腦袋啦。”說罷,放碗抹嘴,徐徐站起身來,那夥計忙上前笑道:“老員外,結帳麼?”
“放屁。”贏萬城兩眼一瞪,“誰說是老爺結帳?”手一指陸漸,笑道:“這位是財神爺,你找他結帳才是。”
陸漸驚得目瞪口呆,那夥計瞧陸漸衣衫敝舊,心生疑惑,猛地拽向贏萬城。但贏萬城身具“龜鏡”神通,料敵先機,不待他抓到,哈哈一笑,縱出丈餘,向酒樓下墜去。落地之時,他竹杖著地一撐,卸去墜勢,然後一跛一跛,跑得飛快,一轉眼便沒了影子。
那夥計臉都綠了,抓不著贏萬城,唯有死死揪住陸漸,大叫道:“我被你們害死了,被你們害死了……”說著不禁哭起來,陸漸若要掙扎,一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