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了嗎?”
宦官快步回到了宮殿之中,見到了統治這個帝國的帝王。
萬曆斜斜地依靠在椅子上,注視著不遠處一大一小兩個身影,見宦官回來,隨意瞥了他一眼,問道。
“稟陛下,那張以誠聽了奴婢的話,在地上叩首謝恩之後,已經離開了。”
宦官恭聲回答,隨後瞥了旁邊一眼,那裡,嚴晨昊正在教福王朱常洵唸書。
不過,他的眼神一放即收,顯然也是習慣了這樣的情形。
“哼,算他還有幾分膽識。”萬曆從鼻子裡發出一聲輕哼。他自然是看出來了張以誠的意圖。
不過,也並不反感就是了,不管怎麼樣,從早上跪倒夕陽西下,這份堅持和誠意還是難能可貴的。本來他確實動過念頭,要將舉人之中親近顧伯陽之人給抓起來,倒不是真的覺得他們是顧伯陽的同黨,而是單純的想要威懾眾人,告訴他們自己的權威不可觸犯。
現在他倒是被張以誠所感動,這心思熄了許多,反而覺得可以利用此人,傳遞一些訊號,好安定天下的心思。
不過,很快,張以誠什麼的,就被他拋在了腦後——朱常洵結束了一天的學習,向他走了過來。
“今天學得怎麼樣?”萬曆笑呵呵地問道,伸手在少年的頭頂上撫摸。
“學了《大學》,嚴師傅又給我講了《史記》。”
十五歲的朱常洵好似一個小大人,他挺直著腰板,面容嚴肅地回答道,錦緞貼身地貼在他的身上,在讀書的時候他從來沒有荒廢鍛鍊,這使得他的身材也頗為適中,配上那面孔,看上去很是養眼。
回想起自己那個總是駝著背,身材發福又帶著些許不自信的大兒子,對比鮮明,萬曆對眼前的二兒子好感更增。
“讀書可不能讀死書,要能夠與實際結合……唔,正好,父皇考考你。”
萬曆笑了笑,說道:
“近段時間的‘妖書’之事,我想你有所耳聞吧?現在為父已經將作亂的一干人等盡數逮捕,你說說,該是如何處置?”
話語落下,朱常洵還在思索,但是嚴晨昊的身體,卻緊繃了起來。
對於一個已經過了開拓期的王朝而言,皇帝想要聽到的,應該是傾向於仁善的回答,比如只誅首惡,為其他人求情。
一個仁慈的皇帝,對於王朝的穩定,有著很大的作用,而且深受儒家文化薰陶的中原王朝,普遍也更加認可文皇帝,當年朱元璋就是偏愛仁厚的朱標,朱棣最終選擇的,也是仁慈的朱高熾。
但是朱常洵大機率不會這麼回答。
他還記得,自己曾經給朱常洵講過《水滸傳》裡的故事,在進到宋江等人被招安的時候,他的反應是這樣的:
“宋朝君臣真是無能,竟為一眾匪人折腰。”
小朱常洵的臉上,充滿了不屑的神色:
“梁山一百零八人,名為好漢,實為賊寇,禍亂天下……若是任何人發現有貪官,都利用私刑去殺之,那麼天下非大亂不可!”
“屢敗官軍,更是令朝廷大失顏面,若不平叛,朝廷威嚴何在?如此招安,則會給其他人產生錯覺,從此佔山為王者多矣!”
“要是我的話,絕不與其妥協,定然會訓練一支強兵,與其血戰到底!區區一個水泊梁山,帝王坐擁天下,難道還打不過不成?”
“我會效仿太祖皇帝屢徵蒙古,直到平定梁山,盡殺匪徒,傳訊天下!”
他不大的身軀之中,卻傳出了震耳欲聾的聲音。
雖然《水滸》只是虛構的故事,但是從朱常洵的回答之中也可以看出,他的骨子裡帶著非同一般的強權。
他當時也進行過勸導,皇帝要縱觀全域性,通盤考慮,有時候賊寇也並非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