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花園路的喧囂已經漸漸散去,月亮從雲層偷跑出來,探頭探腦地觀察著大地上的千姿百態,芸芸眾生。
此時在成功汽修廠的車棚下,只剩下馬成功和陸子明兩人。汽修廠的風格便是老的小的都是定點睡覺。姚廣跟著霍國強學養生,也不再熬夜。張良李成武沉迷遊戲,至於姚齊,她根本就不參加大家都喜聞樂見的夜間活動燒烤大會,一個人躲在房間裡不知在在搞些什麼。
馬、陸二人叼著煙躺坐在椅子上,誰也不說話,都只看著汽修廠的大門口,彷彿那裡有一個長髮紅衣,面色慘白的女人正在對他們招手。
沉默了好一陣,馬成功舉起手裡的杯子,對陸子明示意了一下,一飲而盡。陸子明笑了笑,也拿過杯子將剩餘的半杯啤酒喝了。
“你的意思是,明天開始就得住到醫院去?不是說半年嗎?”馬成功道。邊說邊斜著眼睛看了看陸子明。
陸子明卻沒有看他,只笑了笑,盯著有些昏暗的大門口,悠悠地道:“這玩意兒厲害著呢!醫生說做放療能阻止擴散,只是有些疼。”
“你又不怕疼。”馬成功不屑地道。
陸子明轉頭瞪著他道:“我他媽都這樣了,還不能怕疼?”
“男兒流血不流淚,你得死得像個男人。”馬成功轉頭迎上了他的目光,針鋒相對地道。
兩人對視了幾秒鐘,忽然一起笑了起來。
止住笑,陸子明又拿起酒瓶給馬成功把酒倒滿,自己也倒滿,然後拿起酒杯跟馬成功碰了一下,道:“我不管,反正這一攤子我都交給你了,你至少得把清雅送進大學。另外”他頓了頓,笑道:“沒有另外了。”
“知道了知道了。清雅就算考不上大學,我也能給她混個非洲文憑。”馬成功道,端起杯子又道:“你那個另外,是想說盧曉梅吧?你說你自己都快死了,還想那麼多幹嘛?”
“也對。”
陸子明呵呵呵地笑了起來。兩人又舉起杯子,隔空示意了一下,然後一飲而盡。
又沉默了一陣,陸子明道:“清雅的班主任老師叫劉亞楠,是教語文的,平時對清雅挺不錯。上次她受人之託請你吃飯,我看你忙,就幫你回絕了。這次我去更改監護人姓名和電話,跟他說了我的情況,她就說你是好人,還說想請你吃頓飯。你剛才說星期天有空,我就給她回覆的星期天中午。”
馬成功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道:“該咱們請她。她說在哪兒了嗎?”陸子明摸出手機看了看,道:“說在河東,鳳鳴山上,叫朝陽居。”
“啥?”
馬成功一下子從椅子上坐了起來,問道:“你確定是朝陽居?”
“是這麼寫的啊!”陸子明將手機遞過去。馬成功拿過來一看,果然看到正開著的微信通話欄裡一個盛開著的海棠花圖案的頭像旁寫著一行字:那行吧,就後天中午。地點就在鳳鳴山莊旁邊的朝陽居,那裡百度地圖找不到,但是很清靜。謝謝你了陸師傅!
“這個劉老師,還有點意思。”
因為他想起來的,兩個星期前陸清雅說她的老師要請自己吃飯的時候,自己才剛接手花園路拆遷的事情。緊接著就發現了雨霖鈴門前的案子和花園路拆遷有關係。
現在看來,劉長信死前在海鮮大排檔說的那些事還不一定就是假的。畢竟這朝陽居,可不是隨便哪個人都能訂到位置的。這就叫: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放下手機,馬成功有些突兀地笑了起來。
週六一大早,馬成功便起了床。陸子明今天開始就要住在醫院裡,他得去主持大局。
下樓的時候,馬成功發現所有人都起來了。一群人圍在車棚裡吃早餐,卻沒有了平時的聒噪,連姚齊都埋著頭在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