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皇帝此時很憤怒,但同時,卻也感受到了深深的無力。
目光停留在群臣中央那個昂然的身影身上,他暗暗咬牙。
而楊廷和麵對皇帝的目光卻是凜然不懼。
現在理在他這一邊,群臣也站在他這一邊兒,哪怕是皇帝,不說出個三七二十一來,也休想把這事兒改變。
想必這一回,會給這個十三歲的小皇帝留下一個深刻的印象,讓他知道,誰才是朝堂上真正有力的一方……
楊廷和想著,不由地偏過頭,看向站在另一邊的嚴淵,想要看到他臉上的不滿與無可奈何,以彌補自己之前被重重落了面子的難受,然而他看到見嚴淵的臉上古井無波,好似自己的一番話語沒有對他產生任何影響一邊,但是暗地裡,他的手卻背到身後,不知道衝誰做了一個手勢。
嗯?
楊廷和心裡一緊,這是想要反擊?
逆風局也要硬打?
他正思索之間,身後已經有聲音傳來:
“楊閣老此言差矣!”
回頭,他看了說話的人,是吏部左侍郎,嚴士鍾。
而坐在龍椅上的嘉靖,已經準備下令退朝,隨後再暗地裡找楊廷和談判服軟了,此時也住了嘴,用疑惑的眼神看向他。
怎麼,這是還要給朕來上一刀子嗎?
他實在想不到還有什麼可以反駁楊廷和的了,唯一的辦法就是向楊廷和低頭,以換來自己的爹不會改變。
但是嚴士鐘不這麼認為。
“臣不贊同楊閣老的說法。”他的聲音很洪亮:
“昔日漢定陶王、宋濮王以太子之禮登基,那是成帝、仁宗本無子嗣,兩人很早便被養於宮中,實際上是過繼給了兩位皇帝,認其為父,以太子之禮登基,無可厚非。”
“如今陛下乃是嗣位,從未在宮中呆過一日,與孝宗皇帝並無父子之情,與前番兩個例子強行相連,實在是牽強,就更別提什麼反對者就是禍亂朝綱了,簡直沒有道理。”
“基於此,我倒是想要問一下禮部的同僚。”
他轉身,面向官員的佇列之中禮部幾人,發問道:
“逼迫一個孝子更改他的父親,在各位禮部大人的眼中,難道竟然符合禮法,符合夫子的思想嗎?”
禮部尚書毛澄聞言張了張嘴,剛要準備狡辯一番,背後卻已經有否定的聲音傳來。還沒有反應過來,他的下屬已經先他一步走出行列,對皇帝遙遙一拜,開口道:
“當然不符合!”
“臣,禮部右侍郎嚴嵩,堅決反對毛尚書與楊閣老所言。忠孝仁義,孝亦為其一。興獻王薨不過一年有餘,陛下為蒼生所計,放棄為興獻王服喪來京登基,已是犧牲甚大,我等豈能忍心再令他繼承者不存,如此興獻王在天之靈豈能安穩?”
“我大明以忠孝仁義,四字治國。陛下乃是君父,當然應該以為天下之表率。若是陛下都做出不孝的舉動,那更何談安穩呢?我看,只怕會造成更大的禍患!”
“陛下若不孝,則天下不孝,天下不孝,則大明江山不穩矣!因此,此舉萬不可為!”
嚴嵩話剛說完,不等楊廷和一派的文官們組織反擊,嚴士鍾已經抓過話頭說道:
“正是此理!”
兩人一唱一和,配合極為默契,要不是他們那同樣的姓氏未免讓人多想,否則看上去,還真像是兩個正在為皇帝伸張正義的人呢!
而群臣則是愣愣地看著這一幕。
夭壽啦,禮部右侍郎造禮部尚書的反啦,禮部內訌啦!
毛澄只感覺自己的臉被狠狠打了一下,這個嚴嵩,在禮部一直都不老實,之前東華門的事情他就一直跟自己唱反調,也多半是他洩露給的嚴淵,以至於楊廷和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