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妃雖賢,然而所生畢竟是三子,恭妃所生為長子,豈有先封貴妃而不封恭妃之理?臣請陛下收回成命,冊封恭妃!”
“皇長子生四年,而恭妃不得封,皇三子剛生,貴妃即進位皇貴妃,如此天下人焉能不疑?臣請陛下冊封恭妃!”
“皇長子生已有四年,已是冊立之時,臣斗膽請陛下立儲……”
這一日眾多的奏疏向萬曆的案牘上湧來。
源源不斷,是真的源源不斷。不僅是王家屏一派的臣子們,就連許多本來不與他一系的官員們,也自發進行了上奏。
立嫡立長,本就是王朝傳承千年的死律。
如今皇后無所出,那麼立的,就應該是長子朱常洛,決不可變。
在察覺到了皇帝的心意之後,他們同仇敵愾地站到了一起。
儒家的弟子們以前所未有的堅決態度,捍衛著延續上千年的禮法。
萬曆皇帝感受到了恐懼,這是他第一次遭到群臣這樣的反對。
當那個如山嶽般的陰影剛剛從他身上移開的時候,群臣對他是那樣的順從。四年了,他感覺自己已經真正掌控住了這個朝堂,而這一次的事件告訴他,他沒有,他遠遠沒有。
他本來已經打算的下一步行動被迫停止了。
鄭貴妃怕了,她畢竟只是一介女流。皇帝的對面是龐大的文官群體,身後站著王朝幾千年的傳統,而她的身後空無一物。
她跪在萬曆的面前,抱著他的大腿哭訴:
“陛下,臣妾寧不要這貴妃之位,與皇兒默默無聞過此一生,也不願受這般詰難,令陛下亦置身於水深火熱!”
萬曆皇帝凝視著地上這個正在痛哭的女人,哪怕到了這個時候,她還在為自己考慮。
而貴為帝王,他卻做不到給自己所愛之人的子嗣他想要的名位。
他忽然有些心灰意冷。
說什麼天下至尊,說什麼至高無上,原來還是那些臣子的掌中玩物,一舉一動都被他們牢牢限制。
那朕這麼勤政,又是為了什麼?為了給這些臣子,他們想象中的一個“盛世”嗎?
為了成為,文官們心目中的“聖主明君”?
他感到一陣空虛與無聊。
乏了。
萬曆十四年十月,一向勤勞的萬曆皇帝正式輟朝,雖然依然在後宮中處理事務,卻再不在群臣之前露面,很多事情也不再過問,交由內閣處理。
這一呆,就過了五年,到了萬曆十八年。
這期間也有許多的臣子上疏,希望皇帝能夠正式立儲,以安天下之心,但是全部被萬曆皇帝留中不發。
可是到了萬曆十八年的時候,真的不能再拖了。
皇長子已經八歲,需要出閣讀書了。要是再晚,等到他登基的時候,大明的統治者是一個不通禮樂典籍的文盲,那豈不是令人笑掉大牙?
王家屏聯合了許國、王錫爵一同上疏,請求讓皇長子出閣讀書。
這是一個討巧的辦法。出閣讀書是太子的特權,一旦皇長子出閣讀書,那麼就等於變相地承認了朱常洛的太子地位。
然而上疏如同泥牛入海一般,沒有得到任何資訊,萬曆皇帝好似根本沒有看到這些上疏一般。
可是王家屏等人卻並未放棄,朝中的臣子們將一封又一封的奏疏遞上,言辭也是越來越激烈。
皇帝終於震怒,他把那幾個臣子削職、停俸。
但是沒有人被他嚇住,官員們前赴後繼,繼續上疏,一時之間,朝野紛亂不堪。
“兄長,陛下會妥協嗎?”
陳國公府中,兄弟倆正相對飲茶,嚴晨昊喝了一口,問道:
“我看陛下如今好似一棵巨樹一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