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敬龍皺眉道:“會不會是旁人下的毒?”紂老怪搖頭,斬釘截鐵道:“絕對不會!我們當時四處遊蕩,隨遇而安,就算別人要害我,也找不到我們,根本沒有機會下手。與我每日相伴,可以輕易下毒的,只有他們兩個人,可那少女已經是我妻子,與我情投意合,怎會害我?下毒的若不是那衣冠禽獸,哪裡還有別人?”
陳敬龍憤怒道:“你有沒有殺了他?”
紂老怪搖頭苦笑道:“嘿,殺他?我哪有機會?我剛發現中毒,還沒來得及回房對妻子說,便受到那奸賊攻擊。他當時蒙了面,又不使用鬥氣,生怕被我認出來,可他家傳的武技卻錯不了,怎能瞞得過我?我那時毒性發作,痛苦難當,站都站不穩,連一個普通人都不如,哪裡打得過他?雖然他不用鬥氣,仍是將我斬成重傷。幸好那客店門前有條大河,我踉踉蹌蹌衝出客店,跳入大河順水漂走。那河水甚急,黑夜中他不敢入水追擊,我才逃得性命。
我順水漂了很遠才爬上岸,躲進岸邊的樹林中。那時我身受重傷,毒性又發作的越來越厲害,一入樹林,便再也無力站起了。
我那時魔力還淺,而那毒藥又是慢慢侵入五臟六腑,等到發作,我已經無法用魔力逼出。我躺在地上,沒有力氣出林,傷口漸漸潰爛,毒性發作一天比一天重,身上癢的忍受不住,竟自己把自己抓的渾身鮮血淋漓,抓破的地方又潰爛。最後有的地方竟腐爛見骨。”
陳、商二人聽到這裡,想象他那時情景,必定是痛苦已極,生不如死,不禁臉上變色。
紂老怪臉色鐵青,咬牙切齒道:“我每天以野草、樹皮充飢,喝著林中泥坑裡的汙水,躺在地上扭動掙扎。身上奇痛無比,一直痛入骨髓,感覺好像身上的肉被人一條條慢慢撕下;又奇癢無比,一直癢到心裡,好像有一萬隻螞蟻在五臟六腑間爬動。我拼命的抓,可哪裡抓的到?我抬起手來看,指甲縫裡盡是自己的腐肉膿血……”他眼睛定定望著火盆,流露出痛苦到極限以至瘋狂的神色,似是又回到了當時。
商容兒顫聲道:“別……別說了,我好怕!”用力擠向陳敬龍懷裡。陳敬龍忙伸手摟緊她。二人雖無法想象他當時的痛苦,但見到他眼中神色,禁不住毛骨悚然。
紂老怪住口不說,不住喘息,臉上神情變幻,忽怒忽恨,忽悲忽懼。過了良久方才平復,又緩緩開口接著說:“我心中充滿了仇恨怨毒,實在不甘心這樣死去,苦苦堅持,經歷了二十餘天的折磨,居然沒死。
二十多天後,我實在再也堅持不住,恰好有一隻大蟾蜍從身邊跳過,我見它五彩斑斕,顯是身帶劇毒,便一把抓起,塞入口中。”
商容兒聽到這裡,知他是實在痛苦難當,想要自盡,雖明知他沒死,仍是忍不住輕撥出聲。
紂老怪臉上微微露出一絲笑意,夾雜在痛苦憤怒的神色裡,頗為怪異,緩緩說道:“我吞了那蟾蜍,很快便腹如刀絞,口裡不停流出黑血來。過不多久,我便神智糊塗,昏死過去。
我沒想到還會醒來。可能老天憐我仇恨未報,不忍讓我輕易死掉,不知過了多久,我不但又醒轉來,而且身上的痛癢居然也神奇地消失了。原來天下竟有這般巧事,那蟾蜍的劇毒恰好就是我所中劇毒的剋星,以毒攻毒之下,我所中劇毒居然解了。但那蟾蜍毒性太猛,卻也將我燒的面板枯乾,連嗓子也壞了,再也不能恢復。”
陳敬龍雖明知他沒死,可聽到他終於解了劇毒,仍是鬆了口氣;這才知道他面板焦黑、嗓子尖銳並非天生。見他臉上似喜似悲,顯然心情複雜,勸解道:“大哥,你大難不死,實在難得,應該高興才是。”
紂老怪嘿嘿乾笑兩聲,卻帶著哭音,說道:“不錯,我是應該高興。老天留下我一條性命,讓我有機會去報這不共戴天之仇,真是待我不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