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秋風蕭瑟,屋頂上的瓦片覆蓋了一層白霜。 一匹禿斑老馬拉著一輛吱吱呀呀的馬車出了正陽門。 “老爺,外面涼,您還是回車廂裡吧。”破舊的車廂內探出了一個滿頭白髮身著樸素的老嫗,擔心的看著坐在車轅上的老漢。 “哦知道了,我再看看,哎,這次回去,我這把老骨頭怕是再也回不來嘍。”老人渾濁得眼中滿是不捨和離愁,嘴唇微微抖動著。 “老爺,前面好像是宮裡的侯總管。”管家指著前面幾個人說道。 “哦?”管家扶著楊溥下了馬車,定睛一看,果然是皇帝身邊的大太監侯寶。 “老大人,皇爺讓咱家在這裡等您。”侯寶笑著上前幾步說道。 “這是皇爺給您的聖旨,”說著,侯寶從托盤裡拿過聖旨,見楊溥要跪下,趕緊扶住他,又道:“老大人,皇爺說了,不用跪,這道聖旨您自己看就行了。” 楊溥開啟聖旨,熟悉的筆跡躍然眼前,楊溥看完,已是淚流滿面,不能自已。 “皇上,皇上啊,老臣何德何能…”楊溥面朝皇城方向,跪下磕頭道。 “老爺…”楊老夫人也跟著跪下了。 原來,聖旨中朱祁鎮念其幾十年如一日侍奉四代皇帝,勞苦功高,特晉封楊溥左柱國,太子少保,武英殿大學士,並賞賜他白銀一萬兩,同時加封其夫人為一品誥命夫人,命其家鄉湖廣石首官員刻石記碑以彰其功。 這等隆恩,放眼整個大明朝也沒幾個大臣能有此殊榮。 “老大人,這箱子的東西是皇爺給您準備的,都是一些路上用的著的東西,您收著。”侯寶吩咐人將箱子抬到了馬車上。 “還有,老大人,這是皇爺給您的關防文牒,皇爺還說了,凡老大人途經各州府,各地官員務必盡心盡力招待,所需費用皆從內帑支取。” “老臣何德何能,得陛下如此恩寵……侯總管,老漢我麻煩您個事?” “奴婢可不敢當您麻煩,老大人有事吩咐便是。” “麻煩侯總管回去後替我多給陛下磕幾個頭,就說老臣謝陛下隆恩。”楊溥擦了擦眼淚,又回頭看了看巍峨雄壯的城牆,顫顫巍巍的上了馬車。 …… “走了?”文華殿內,朱祁鎮頭也沒抬的問道。 “是,奴婢將聖旨和賞賜都交給老大人了。” 侯寶抬頭看了看皇帝,見皇帝臉色如常,又繼續道:“老大人什麼都沒帶,只帶了夫人和一個老管家,一個車伕。行李也頗為寒酸,就三個包袱。就連您賞賜他的馬車都留在了府裡,沒有用。” “朕這個老師啊,一輩子小心謹慎,臨了了還是這麼小心。”朱祁鎮放下毛筆,揉了揉痠痛的手指,搖搖頭走出了文華殿。 楊溥回鄉致仕,標誌著“三楊”執政時代正式結束,現在朝中六部主要官員幾乎全是東宮舊人,或是朱祁鎮一手簡拔上來的,內閣的馬愉高谷王佐等人更是為朱祁鎮馬首是瞻,也就是說,朱祁鎮現在徹底掌控了朝局,他再也沒有了牽絆和束縛,心中的那份藍圖終於可以鋪開了。 歷朝歷代國力強盛的朝代,他們都有一個共性,那就是擁有一個強大的中央政府,妥善的社會管理體系,充足的軍隊和防禦機制,資源和財富分配保障,以及適宜的發展戰略,並對外進行開放合作。 原本時空中,大明王朝到了正統年間社會矛盾已經尖銳起來,看似和諧的大明中央政府其實已經出現了黨爭的苗頭,文武相互傾軋,文官集團漸漸嶄露頭角,皇權勢微;各級官吏貪汙腐敗行徑已經無法遏制,衛所制開始崩壞,邊軍戰力不斷下降,土地兼併嚴重,社會矛盾層出不窮,再加上自然災害頻發,普通百姓生活日益貧困。 現在朱祁鎮可以說軍政大權一把抓,大明現在戰力最強的軍隊基本掌握在自己手裡了,透過清丈田畝和衛所制改革,中原產糧大省河南已經煥然一新,河南的抵定,就像一顆鋼釘楔進了中原腹地,南可輻射湖廣、南直隸等大片富庶之地,北可為北方四省提供充足的兵員和糧食供應,可以說這招棋非常的明智。 不久的將來,朱祁鎮還打算將河南、山東打造成北方兵員和糧食大省,只要這兩個省不亂,大明的北方就會堅如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