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了一沉。甚麼“遊蕩”,甚麼“瀟灑倜儻”!她不由想到那夜大哥與那黑衣人之戰,那般殺氣騰騰的大哥,與如今這個聲音暗沉的郎君,竟是判若兩人。
大哥,心中也是悲哀的吧!
容娘怔怔的瞧著那邊的牆壁,火光將大哥的影子映在牆上,高大,孤單。容娘有些許心酸,不由得伸手,順著守中的背脊輕輕撫了撫。
守中的身子僵了僵,稍稍回頭,道:“歇著吧。”
這一夜,雨始終未停。
郎君們圍坐火旁,閒聊至半夜。守中靜坐,後面的容娘呼吸均勻,靠著守中的背,沉沉睡去。
☆、第一百二十二章 換藥
容娘睡得酣沉,正夢見沉甸甸的稻穗迎風搖擺,自己便似躺在那稻穗底下,禾尖輕拂,清香撲鼻。
“容娘!”
容娘恍惚間聽到有人喚她,可是腦子裡混沌不過,十分渴睡。她翻了個身,嘟囔一聲,又睡了過去。
突然,豆大的雨滴降了下來,涼涼的,驚得容娘彈起。
“小環,下雨了!”
容娘呆呆的坐起,正看見守中收起大手,還若無其事的在袍襟上擦了一擦。
“該走了。”
容娘摸一摸臉上,確是水珠。她抬頭看了看屋頂,還是昨晚的屋頂;又望了望四周,乾燥無疑。她十分納悶,水珠從何而來?
莫非……?
真討厭,不會喊醒麼,竟然澆水!
雨已停,路面泥濘,驢車走得疙疙瘩瘩,十分緩慢。今日有些涼,上了馬車卻剛好,不比往日悶熱。容娘動了動脖頸,仍有些痠痛。昨晚怎生睡的?似乎是靠著大哥……睡的!只是後來睡得舒坦些,可惜,被大哥喊……澆起來了。
容娘心中糾結,又是羞又是惱,不敢抬頭看人。
一隻大手遞過來些吃食。容娘默默地接過,低頭細嚼。為了路上方便,吃食做的乾燥,極為難嚥。容娘嘴裡乾巴巴的,身邊是自己的包裹。她往裡摸了摸,找到自己的水壺,有些沉,竟然是滿的。容娘頭再低一些,將手縮了回來。
好不容易將吃食混合著唾沫嚥了下去,容娘忽地抬眼,急急道:“大哥,昨日忘記熬藥了?”
正閉目養神的守中睜眼,眼中有些紅絲,比往常少些精神。他看了容娘一眼。道:“昨日不便,待到下一個鎮子再熬便是。”
容娘有些擔心,小環說大哥的傷勢很重。胸前一個大窟窿,手上也有刀傷。都是郎中用牛鬃縫起來的。待到下個鎮子,須得尋一個郎中給大哥換藥才是。
若是四喜與小環在便好了!偏生那合肥知縣說甚麼大哥大罪,生生將二人扣了。
容娘此時才想到那群商人,欲開口相問,卻見守中動了動胳膊,似是有些僵硬的模樣。她咋了咋舌,輕聲道:“大哥。你歇會吧。”
說罷,她將身子縮了縮,讓出些地方來。
因守中傷重,車裡鋪了厚厚的褥子。以期減少些路途顛簸,免得不慎牽動傷口,耽誤傷口癒合。誰料這一場秋雨,將路面淋的泥濘不堪,驢車勉強前行。磕碰是免不了的。
守中個頭高大,只能屈腿,略略躺一躺。許是晚上未睡,他竟然真的沉沉睡了過去。
睡著了的徐守中,竟似在夢中也不甚歡喜。眉頭微蹙,嘴唇緊抿。他是那樣的一個人,便是在這小小的車廂裡,屈起腿,側著身,也不損其氣勢。
容娘瞧見,心裡頭竟然被輕輕地扯動了一下。就似風平浪靜的湖面,忽然的一條小魚躍起,極小極小的魚,蕩起極弱極弱的漣漪。那漣漪,卻又連著心,一扯一扯的微酸,微痛。
容娘有些不知所措,她有些瞧不起自己,與六郎的過往,便似在昨日。自己怎能那般輕易的便忘記呢,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