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竭澤而漁

只是透過幾個一閃而過的片段，徐嘉樹就能瞭解到長安城變成什麼樣子。

火燎過的漆黑磚瓦上，殘肢斷臂被凝固的血液粘住，看不清屬於哪個部位。

初冬刺骨的風中，僥倖活下來的人面無表情地朝著它們潑上一桶燒熱的水，把肢體和組織沖刷下來，混著血水與落葉一起堆到牆角。

有人承受不住正身處地獄的現實，抄起地上隨處可見的斷刃刺進心臟，露出解脫的安詳表情。

相比起他們而言，麻木的人是幸運的。

長安已經成為了一座死城。

士族和西涼軍都堅信自己會等到援軍，卻沒想到那個被他們寄予了厚望的人，早就決定好了要出賣所有人。

只有馬騰被選中成為倖存的那個，他容易控制，能力不強，更最重要的是，很識時務。

至於其他人，無一例外地被徐嘉樹出賣了。

董氏除了李儒之外，剩下的人都可以分進“老弱婦孺”這個分類裡，連族中護衛都在北軍的最後一擊中所剩不多。

隴西臨洮董氏，至此已經再無威脅。

士人則是更為慘烈的一方。

李文優早就對他們蓄養的家丁有所防備，出手就是斬草除根的狠辣手段，不管勝負如何，士族都必須付出血的代價。

王允和楊彪首當其衝，慘遭滅門之禍，其餘大族被滅者不可勝數。

而這些，在未央宮中的天子是不知道的。

黑化後的徐嘉樹發揮了【育兒經驗】，安撫住了惴惴不安的劉協。

“陛下”，他的版本是，“董氏逆賊欲挾持天子，北軍與諸位忠臣與之廝殺數日，皆殺身報國.”

說著，眼角泛紅，掩面而泣，竟是不忍繼續說下去了。

其實這副德行劉協見得多了，哪個人在他面前不是一副忠臣孝子的樣子，但是想到這個徐子茂是皇姐寧願離開自己也要追隨的人，他先入為主地就多了三分好感，加上那股子對小孩子莫名的親和氣質，劉協選擇相信他的說法。

“難為諸位忠臣遠來勤王”，小皇帝餘光瞥了一眼牆角的血跡，悄悄嚥了咽口水，起身離開座位扶起徐嘉樹道，“今後國事還要多多仰仗愛卿。”

“萬死不辭！”

走出未央宮，徐嘉樹立刻指示法正帶人接管宮內的防衛。

有了天子的首肯，禁軍這股最後不受控制的力量也變成了掌中之物，長安城內目之所及再無可以威脅到自己的力量。

至此，最後的追認環節也完成了，徐嘉樹也把包括劉營在內的所有人利用了個遍。

除了賈詡之外，暫時沒有人能準確地知道他全部的所作所為，可這一切卻並不能瞞過聰明人——比如荀攸。

破綻實在太多了。

原本雙方都在等待徐子茂表態，為何董氏突然敢於主動發起進攻？

馬騰是被誰策反的，董氏可能這麼短的時間內重新接納一個叛徒嗎？

為何始終不見徐子茂部的身影，卻在戰後與馬騰一起出現？

這樁樁件件，在荀攸的眼中，其實已經與事實無異，不用再多做取證。

“子茂”，他輕易地演出一無所知的樣子，神情麻木彷彿驚嚇過度，不斷地重複一句話，“我差點就死了，差點就死了.”

與其他人不同，徐子茂曾經與荀攸共事，是知道他的厲害的。

所以要想脫身，荀攸必須假痴不癲，先騙過徐子茂才行，最少也要消除他的戒備，才好從容地脫身回到族中。

“公達兄”，徐嘉樹神色悲慼，看著他的眼睛問道：“在我面前，也要如此作態嗎？”

回應他的是荀攸茫然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