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
生活中所有的不如意都可以算到他的頭上——為了他好,因為他甘心受辱,為了他的未來忍氣吞聲
大概進了學就行了吧,甘寧想著,聽他的話,以後做個府吏,好歹算是對得起父親了。
不知何時,父親整張臉佈滿了深沉的紅色,像是凝固的血。
他轉過臉去不理睬。
靈帝時代中原常有天災,不如躲到天府之國。
只是,若是以後自己有了兒子,一定要對他好一點才行。
“我不能”,甘勇喃喃著重複了好幾遍,不知道在和誰說話,“我不能讓這些錢被搶走!”
甘寧看向父親,那個沒見過面的爺爺眼光還不錯,知道自己兒子是個沒骨頭的,所以取了個“勇”字,希望他能像個男人。
“再也沒有這樣的機會了”,甘勇的下頜蹭著兒子的腦袋,輕聲告訴他,“世道要大亂了。”
血勇之人,怒則面赤。
要是遇到那些浪蕩子們成群結隊地到店裡來,他表面熱情招待,花點小錢把他們打發走,轉頭又責怪甘寧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來往,害得自己又白乾了幾天。
甘勇端詳了一會十四歲的兒子,長相俊朗皎潔,像極了自己年輕的時候,忍不住揉了揉他的臉蛋還有頭髮,然後深深地抱了上去。
“黃巾義軍到此,再不開門,我們可就不客氣了!”
突然就破滅了。
“別裝糊塗了”,帶這些人來的無賴催促道,“兄弟們還有其他地方要去,你速速把錢拿出來!”
“不是我讓他們來的”,甘寧只能小聲辯解道:“我和他們從來都不是朋友!”
當然,這話甘寧最多在心裡想想,從來不敢說出口,他甚至很難想象這樣做的後果——大概父親能怒吼著把自家房子拆了,再因為擾民而低聲下去地去和鄰居道歉。
他義無反顧地衝進了人群裡。
“哈哈哈哈哈哈!”,幾個無賴像是聽到了什麼年度笑話,腰都直不起來了,“說是甘茂的子孫呢!”
每當兒子告訴父親自己今天又被浪蕩子欺負了,甘勇也只會讓他忍耐。
與此同時,父親的體溫離開了。
另一個則是連裝都懶得裝,語氣輕鬆地像是來取回屬於自己的錢——甘勇的為人大家都看在眼裡,這趟可不就是來取錢的嗎?
甘寧突然發現自己手上猛地一沉。
甘寧的父親叫做甘勇,與名字截然不同,是個老實巴交的男人,帶著兒子搬到巴郡只是為了找個太平地界做點小生意。
攢夠錢送甘寧去私塾進學,將來也許能做個小府吏,孫子那輩努努力謀個太學名額,甘勇覺得自己這輩子的使命就算完成了。
黃巾起義波及益州,刺史郤儉戰死,巴郡太平了這麼多年,猝然遇到這種事也亂成一團,趁火打劫者不計其數。
“老甘,快開門吧,不殺你!”
這些都無所謂的啊!
甘寧真的想告訴他,自己這輩子怎麼樣都行,就當還給你一條命了,不是非要去上什麼學,當上什麼府吏才行的,反正都是和你一樣活得忍氣吞聲,連先祖的名號都不敢喊出來,生怕誰看不順眼,過來踩這個“名門之後”一腳。
大概是全完蛋了吧。
“待會不要回頭,阿父會給你殺出一條路”,把一生的成果全部交給兒子手裡,他的聲音平靜下來,“一直往外跑,跑到譙氏的莊園,告訴他們你是甘勇的兒子。”
甘勇是存下了一點錢的——那是預備給甘寧去本地私塾的學費和生活費,他存了很多年。
甘勇把藏在陶罐裡的積蓄都拿了出來,幾顆五銖錢灑在地上,往常肯定要蹲下小心撿起來,現在卻看都沒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