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試一結束,王霽月就匆匆回家去了,王浩蓬也是。不就整個王家的人都回木瀆去了。非為其他,乃是王老太太的舊病苟延殘喘多年,饒是兒媳婦施氏精心伺候了這麼多年,終於架不住大限已至陽壽已盡,乾淨利落的於一個總也喘不上氣的冬夜駕鶴歸去了。王嬋月不久之後會知道,那就是所謂的肺心病。
王老太太高壽去世,本是喜喪。可是喜喪辦到一半,元旦剛過,天寒地凍之間,姜希婕匆匆得知施氏多年積勞成疾,轟然病倒,儼然像是要追隨自己的婆婆去了的架勢。她這一緊張,就開始收拾東西準備去木瀆。姜希澤倒是覺得很好奇,心說雖然這二人要好無比,可這還沒出什麼事呢,你這就跑去,到底是去幫忙,還是幫倒忙?
但也管不住。誰叫他們一家子上下就知道寵她。姜希婕去過好幾次,自然熟門熟路,若是往木瀆去可以開車,她自己早就開到了。可是無法,她這一身“本事”一樣也用不上,姜希澤拿她無法,讓蘇州的屬下接她送她,一直送到木瀆鎮上。姜希婕只得心急火燎又臉紅尷尬的坐上了軍車。
等姜希婕到了門口,跑進去通傳的人也跑到了王霽月的身邊。她甚是訝異而驚喜。她斷然想不到姜希婕會真來找她,即便她希望姜希婕在她身邊—說不出來為什麼,就是這麼希望的,她相信姜希婕能幫上忙,她需要姜希婕來幫忙,即便什麼都不忙,就來陪陪自己吧。
她迎出去,看見姜希婕邊熟門熟路的把東西遞給下人邊快步走向裡間。她連忙囑咐下人,把姜希婕的東西送到她那間屋子去。“你來了。”姜希婕走過來便不管不顧的攬了她的肩看著她的人,“來了來了。怎麼這一陣子不見你就瘦成這樣!這麼憔悴!伯母怎麼樣?”“我沒事”,王霽月也不掙扎不反抗,疲倦的望著姜希婕,眼神有些渙散,“只是有點累。媽媽也看了能看的所有醫生了,爸爸從南京那邊請來的也沒用。都說是年紀大了身體早就不行了,只是耗著。。。”說著眼眶便紅了,“這麼多年,她也不說。。。”
姜希婕抱著她,讓她在自己懷裡哭一陣。若非病倒,王霽月斷然發現不了母親的病,原先的嫌棄和埋怨陡然變作阻擋不住的愧疚。然而發現之時已經是藥石無靈,一個個的郎中都建議他們家兩件喪失一起辦,靈堂都不必拆了,可能就是要把太夫人的棺材挪一挪。母親在床榻上奄奄一息,聽聞此語反而笑道,那不必了,我死了當即火化了便是,我是在家的居士,不要那些個勞什子。說罷更是一邊咳喘一邊笑了起來。
整個王家唯一一個對於大夫人要故去這件事不感到悲傷的就是,她本人。
“。。。走,我帶你去看看媽媽。她時不時還唸叨你一下。”“嗯?”“怎麼?”王霽月一手抹著眼淚,一手牽著姜希婕就往裡走。“唸叨我?”“她見我回來,便問起你來。還老是說你好得很啊,好得很。”兩人往裡走。直走到施氏的床前,卻看見王浩蓬跪在那裡。施氏雖然和顏悅色,王霽月卻聽出來,王浩蓬捱罵了。“媽。希婕來了。”“哦。。。姜小姐來了。你下去吧,我和她們倆說說話。”王浩蓬頹喪而理虧的點了點頭,從地上站起來,向姜希婕點個頭之後便出去了。王霽月從旁邊拿過凳子給姜希婕坐下,自己坐到床上把施氏扶起來。
“姜小姐,你好呀。”時隔不過半年,姜希婕被施氏蠟黃的臉色嚇了一跳。前次兩人還可以在月夜一起飲茶聊天,熬著夜的施氏也不顯得病弱疲倦,讓你覺得她一臉佛相定是長壽之人;哪像現在,蠟黃臉色,如同患了多年肝病,氣息孱弱,好像肺癆多年:難怪這王家上下忙的幾近人仰馬翻,生怕一個沒準備好,夫人明天就閉眼氣絕。
“伯母,我來的遲了。不好意思。”“說的這是什麼話,來了便是好的。來了就是來的時候,不會早,也不會遲。”姜希婕覺得施氏看她的眼神頗為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