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只有一向拋頭露面的傅元瑛無處可去,只能呆在家裡。終於算是忙完了這一回,王霽月卻又回家奔喪了。這一去就是近兩個月,直到前天才回來準備去住校的細軟。
八月末的上海悶熱,兩個人站在滬江大學的校門前,擺擺手告別司機,並肩而立。姜希婕左手提著包,右手擋在眉毛上,“啊,還真是漂亮的校園啊。”“那自然是。聽說年初新任的劉校長來了之後,興建了不少新的建築,校園也擴大了不少。”王霽月一邊說,一邊向前走。“誒誒,等等。”姜希婕追上她,遞給她一把陽傘,然後搶過她手裡的行李,“我提,你打傘。就這樣。”然後就歡快的往前走去。
王霽月只是低頭一笑,似乎習慣了姜希婕這樣的逞能,晚上只怕是要喊手臂疼。兩旁走過不少和她們一樣的新來報到的學生。雖然來讀滬江大學的學生五湖四海,但是像她們倆這樣錦衣華服的,就她們倆。不像在中西女塾的時候了,她們似乎更加孤立於芸芸眾生之中。劉湛恩做了校長以來,學校設立了很多勤工儉學的途徑,便有更多的寒門子弟—當然,是相對而言的寒門—開始進入滬江大學。姜同憫那個時候就是看上劉湛恩這一點,看上滬江大學這一點—在他那個鍾情英法的腦袋裡,始終覺得教會學校的教育是最嚴格也最全面的,而劉湛恩的做法也能讓他的女兒接觸到更廣泛的人,更寬廣的世界。
對於王霽月而言,滬江大學沒有那麼多的“貴族子弟”,父親也許就不會成天的想著把自己嫁給哪位少爺。當然現在也不會了,因為在父親眼裡她的價值更在於,透過依附姜希婕來依附姜家。整個法租界都風傳著二人如何如何要好。
“到了。女生宿舍。Women's Hall。”姜希婕放下行李,稍喘一口氣。“我來吧。”王霽月想伸手提過自己的行李,沒想到姜希婕提起就走,“我能行,沒事兒。”王霽月看著她,面上似乎有些不高興。也難怪,她本來希望兩個人住一間寢室的。可惜沒分到,兩人隔著一堵牆。上到三樓,往東邊走到盡頭那一間,面南的,是姜希婕的寢室,裡面已經來了她的室友。隔壁便是王霽月的寢室,反而空無一人。姜希婕放下自己的行李,一句話不說,反倒提著東西幫王霽月收拾去了。留下屋裡那個和家人面面相覷{10},怎麼連個招呼都不打?
這一家人人來的早些,也從高年級的學姐管理員們那裡知道了和自家女兒住一起的就是而今南京要員姜同憫的女兒姜希婕。“呵,還真是一股子大小姐脾氣。”當孃的一身剪裁合宜的旗袍,畫著濃濃的妝,一臉狐媚氣遮都遮不住,也不知道從良之前到底是幹什麼的。
宿舍條件不錯,兩張單人床,牆上有置放個人物品的架子,副帶獨立的衛浴,學校全天供應熱水,走廊中間還準備了小廚房,預備讓姑娘們自己開小灶用。推開哥特式的木窗子,側目看去便是黃浦江{11}。風徐徐吹進來,吹動米白色的窗簾,王霽月扭頭看過去,
姜希婕越發美麗了,她身上幾乎有一種莫名的風情。說是莫名,只是王霽月現在還找不到詞彙來形容罷了。見她雙肘放在窗臺上,散逸的長髮被風輕輕吹起,陽光幾乎給她俏麗的輪廓鍍上一層金邊,安靜,卻又極度的引人遐想。
“我,我先回去收拾我的了。待會兒過來叫你,一起去禮堂吧。”“嗯,好。”可是姑娘轉過來還是不開心,唉,王霽月想,不就是沒分到一起嗎,不用這樣吧。
典禮中,劉湛恩在臺上講話。姜希婕和王霽月雖然都是入學考試成績名列前茅的,卻自然不是能夠上臺代表新生演講的那個。王霽月在認真地聽臺上人的講話,女生提到了滬江的校訓,信、義、勤、愛。“唔,LIVE,LOVE,GROW。”姜希婕說,“教會總是把愛放在重要位置。呵,也不是人人都能像耶穌基督那樣一直愛所有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