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下，鼓聲震天。

三個牛錄，共九百清軍皆身披重甲，呈品字形向前壓來。他們皆為漢人，隸屬漢八旗，歸李率泰所轄。

作為最早投降努爾哈赤的明軍將領，李永芳給自己的兒子們留下了豐厚的政治遺產。

長子早死，次子李率泰官至梅勒額真，手下統領十個牛錄的漢八旗士卒，是滿清高層最為信任的漢將之一。

李率泰分出兩個牛錄計程車卒，讓自己的副將白奇策領著去監視明軍動向，剩下的都在這裡。

博洛給予李率泰充分的信任，讓他指揮漢、蒙士卒作為先鋒攻城。畢竟滿八旗人少，他們適合當消耗品，也習慣了當消耗品。

而他們前面，還有另外的消耗品，是那些手無寸鐵的漢人平民，有近萬人之多。

同為漢人，這些漢八旗士卒對這些百姓卻沒有絲毫的憐憫之感。他們用刀槍驅趕平民上前，不時隨意射出弓箭，將無辜百姓射殺在地。

人群裡傳出慘叫，不自覺的向兩邊散開。

但兩邊各有三百蒙古騎兵，他們騎在馬上，看到有人離開隊陣，便射出一箭，將眾人逼回中間。

三邊皆有清軍，這些衣衫襤褸的百姓只能哭著向前，向著並不高的城牆走去。

看著逐漸靠近的百姓，朱由哲向高文彩輕輕的點了點頭。

高文彩拱了拱手，向城下行去。在城門口，已經聚集了四百餘騎，是這次隨駕的所有騎兵。

朱由哲轉向胡茂禎，“胡將軍，你是軍中宿將，這城頭的指揮權便交給你了。鞏永固，你從旁協助。”

鞏永固抱拳，“是。”

胡茂禎道：“陛下，此處危險，您還是先下城吧！”

朱由哲向四周看了看，“朕去城角那邊躲著，不會礙你的事的。”

胡茂禎面色為難，但看朱由哲已走向城角，便沒再堅持。畢竟那裡處於弓箭的射程之外，只要敵人不攻上來，便不會有問題。

而且，天子在城頭，也能起到穩定軍心的作用。

胡茂禎拉住孟大春，“孟千總，請保護好陛下。若事急，立即帶陛下走。”

孟大春點了點頭，“將軍放心。”

說著，孟大春緊隨朱由哲而去。

胡茂禎看了城下一眼，大聲道：“韃子無恥，驅民攻城，想要用普通百姓來消耗我軍的弓箭。但有城牆在，這些百姓威脅不到我們。自信自己的箭術上城牆，等一會只射兩邊和後面的韃子，不射百姓。其他人，城牆上的，蹲下隱藏在垛口之後，等他們要爬上來時再冒頭。城下的，引弓拉弦，聽命令射擊。”

胡茂禎的命令簡明扼要，將每部士卒要做的事都說的十分清楚。

朱由哲輕輕的點了點頭，這也是他不想離開的原因。這是次機會，增長見識的機會。他轉向旁邊道：“張羅輔，你帶他們幾個神射手過去幫忙。”

張羅輔箭術出眾，手下幾人也是百發百中，此刻早已按捺不住。聽到崇禎皇帝下令，臉色欣喜的點了點頭，帶上幾個人奔了過去。

但張羅輔他們並沒離遠，處於城頭守軍的最邊緣，距離崇禎皇帝所在的城角不過三十多步，以便可以隨時回來保護這邊。

胡茂禎眼睛緊緊盯著前方，看最前方的百姓已到射程之內，他一聲大喝，“城下的，拉弓向上，射。”

等待多時的弓箭手頓時拉弦引弓，齊齊激發。

黑色的羽箭越過城頭，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巨大的網，沒入百姓群中，激起一片血雨。

百姓死傷一片，慘叫聲盈天。

同時，城頭也傳來了叫罵聲。

有些士卒因為氣力不濟，或者心中太過恐懼，弓箭沒有射過城牆，直接落在了城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