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夫人這樣冷淡,心裡反而難受起來,放緩了聲音道:“不過是個丫頭,便過了今兒再處置也不晚,何苦大喜的日子鬧出事來?”
阮夫人心裡牽掛著阮盼,並不搭理阮海嶠,只冷笑道:“這話國公爺還是與你心愛的蘇姨娘去說罷,叫她好生在院子裡待著,何苦大喜的日子鬧出事來。還是國公爺想著,叫二少爺跟新少奶奶也拜拜她這個親孃?”索性起身道,“若果然如此,倒省了我的事,盼兒那裡不大好,我這就去永安侯府守著我女兒,二少爺只管拜蘇姨娘便是了。”抬腳當真要走。
阮海嶠連忙攔了她道:“我不過是說明日再處置那丫頭,何曾說到蘇氏?”
阮夫人冷笑道:“哦,原來國公爺是為了丫頭來的,莫非是看上了?既這麼著,紅晶過來,叫不要打了,收拾收拾送到國公爺房裡去。今日好日子,索性來個雙喜臨門就是。”
當著下人的面,阮海嶠臉面上下不來,待要變了臉色,忽見日光照進來落在阮夫人鬢邊,有一莖銀絲在那裡閃閃發亮,不由得怔了一下,火氣突然都沒了,嘆道:“你愛怎麼發落就怎麼發落吧。”轉身出去了。
他這一走,阮夫人倒有些糊塗了,瞧著他背影出了會神。紅晶小心地問道:“夫人,那青袖――已經打了十板子了……”
一提青袖,阮夫人又煩躁起來,冷笑道:“既這麼著,送到下房裡去養好了傷,送到國公爺院子裡去。別忘記去告訴蘇氏一聲,就說國公爺把那丫頭要去了,以後我再給她補好的。”
紅晶只得答應著,心想蘇氏若知道了這事,還不得生生氣死?
阮夫人發落了青袖,心裡痛快了些,猛聽外頭鞭炮聲隱隱響起來,小丫鬟奔進來道:“二少爺帶著轎子到了門口了。”便叫紅晶又給自己抿了抿頭髮,走出去到正堂上坐下,等著阮麟和喬連波來拜堂。
喬連波頭上蓋著蓋頭,身上穿著厚重的喜服,這樣的大熱天在轎子裡悶了半日又顛了半日,已然覺得有些胸悶氣短,好容易到了英國公府門口,轎簾一打起來,忍不住向探身進來扶的翡翠低聲道:“翡翠,我有些難過……”
翡翠身邊帶著清心丸,連忙拿出來,藉著轎簾的遮擋遞給喬連波含在嘴裡。這時候看熱鬧的人已然笑起來,都嚷著新娘子為何還不下轎,喬連波連忙扶了翡翠的手下來,喜娘將一段紅綢塞進她手裡,扶著她跨過馬鞍火盆,走進了英國公府。
阮夫人坐在堂上,看著阮麟牽了喬連波過來,隨著司儀的參贊聲向自己下拜,想到蘇氏這一輩子都不能得兒子和兒媳這樣磕頭,心裡實在痛快得很。
喬連波暈頭轉向地拜過堂,被喜娘攙進了喜房坐下,耳邊聽著眾人嬉笑著叫揭蓋頭,心裡不由得砰砰亂跳。猛然間眼前一亮,蓋頭已經被挑了起來,第一眼就看見眼前立著個身穿喜服的少年,那眉眼依稀還有些當年的印象,卻比那時候高大了許多,似乎也沉穩了幾分。
阮麟也是幾年不曾見過喬連波,當初杏林的事雖然還記得,但喬連波是什麼模樣他都已記不得了,只記得似乎是個十分瘦弱的小姑娘。今日揭了蓋頭,雖然喬連波臉上抹了厚厚的粉,但仍能看得出輪廓十分清秀,眉眼也好看,本來還嫌她是阮夫人的外甥女兒,此時不由得心裡也歡喜起來,仔細看了幾眼,倒惹得來鬧房的人都鬨笑起來。
喬連波被笑得滿臉通紅,低下頭去。喜娘最喜歡這樣的場面,新郎新娘彼此中意,她這賞錢少不了,當下笑著推了阮麟坐到喬連波身邊去,又端上合巹酒兩人喝了,阮麟這才起身去外頭席上敬酒。
他出去了,喬連波這臉上的熱度才稍稍下去些,便聽房中一箇中年婦人笑道:“這大熱天的,我們也出去,讓新娘子寬了外頭的大衣裳鬆快鬆快也好。”喬連波這時候也覺得頭暈眼花支援不住,只得含羞送了眾人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