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王嬸扯了扯嘴角,頷首道:「夫人莫擔心,老毛病了,老奴已熬了藥給殿下喝下了。」
說話滴水不露,林長纓緩了口氣,也就沒多想,隨即從衣袖中取出一張單子交予她,說道:「王嬸,今日我去凝香閣買了些花茶,現在小廝他們正打算運去庫房,有勞你清點下入庫了。」
王嬸憫笑頷首接過,忍不住調侃道:「此等小事怎敢勞煩夫人親力親為。」
回想起今日在凝香閣的「壯舉」,這明天又不知道得被戲文先生編排多少戲文了,估計也夠軼事雜錄添上濃墨重彩的一筆了。
隨即林長纓苦笑應道:「不妨事,只是偶然。」
話說至此,她的餘光瞥到剛剛見到的庭中枯枝,揚手問道:「王嬸,這是何花,我看這砧木和嫁接像是海棠,可又好像又不太」
林長纓母親還在世時,對宅中園子佈局頗有研究,林府的梅林也是她與林老太君還有侍從們多年悉心栽培的成果,她自然也認得幾分常見花木。
落到此處,王嬸眉眼含笑,跟嘮家常似的,連聲道:
「回夫人的話,這是西府海棠,還是王府落成之時殿下親手栽種的,咱們府中各院落都有這樣的花木,待來年初夏開花之際,滿院子都是海棠花,可好看了,老奴便會拿來做花餅,而且到仲秋小田月的時候還會結果子,可以用來做蜜餞,殿下可愛吃了」
雖已年過五十,可王嬸這中氣十足的笑談依舊是感染了林長纓,一晃神,她回想起年關將至,小時候和林楓華帶著林不辭回林府時都會如此,一家人忙忙碌碌地為他們接風洗塵,母親也會將早已做好的江南點心拿出來,還少不了小輩的一番爭搶。
思及此,她抬眸看向這落雪庭院,思緒飄忽,也不知還能不能活到這滿園海棠開花之際
奈何林長纓不知,在未察覺之處,庭院一側錦簾後,正有兩人目光注視著她們的一舉一動。
沈清辭將林長纓的神色盡收眼底,明白她心中所想,不由得眉間微蹙,垂眸沉思,多是心神不寧和落寞。
二人側身站於庭院角門處,剛剛他與李成風從後窗而出,打算出府,沒想到卻看到王嬸正與她交談,這才暫時退避。
李成風察覺他的異樣,小聲喚道:「殿下!」
只此一瞬,他斂回神色,沉聲道:「沒什麼,可讓人通知花深柒了?」
「嗯!」李成風沉聲應著,可還是稍顯擔心,問道,「可是殿下,今日可是十五月圓之夜,要不改天吧」
「無妨,趕在戌時前回來便好,凝香閣早就該去一趟了,正好我也有要事想親自問他。」
既是沈清辭執意如此,李成風也不好再說什麼,只是一想到等一下要去見花深柒,多少還是面露難色,有點不情願。
幾近落日,凝香閣後院處。
花深柒半倚在玫瑰圈椅上,風過林梢,入夜微寒,抬眸望去,儘是滿庭院的冬青樹影,梅花殷紅,細微之中,還有一隻灰白松鼠到處亂竄,吧唧吧唧地吃著果子蜜餞。
花深柒神色慵懶地欣賞著這夜幕降臨的景色,水色天際之處,儘是天邊的圓月若隱若現,雲霧繚繞,皆染上墨色,他攏了攏脖頸的斗篷,玉指捻轉間持著摺扇輕搖,隨即捻著冰花玉壺將冷酒倒入瓷杯中,接著起身走了幾步,念道:
「風蕭蕭兮易水寒,這壯士怎麼就變成喜歡聽牆角的人了」
說罷,餘光瞥到冬青樹影下的幾抹虛影,嘴角微揚,轉身一看,果然是沈清辭和李成風。
許久不見,沈清辭忍不住眼皮抬了抬,這花深柒嘴皮子功夫可一點都沒落下。
花深柒早料到他們會來,加之凝香閣遭此一劫,他就乾脆讓小廝他們早日回家,遣散了眾人。
他揚手頷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