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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第 30 章

臉上不喜不怒,淡然掃了一眼,一言不發扭過頭去。

老婦心中納罕,這少女做未婚打扮,穿著最普通的布帛胡服,頭髮上只插了一把玉梳,然而旁若無人的一坐,竟比當家主母的氣派還要高貴。

老婦得了主母命令,本來想以聊家常的名義來打探訊息,問問少女是否婚配啦,未來郎君是哪家之類,然而只是站在她面前,這些閒言碎語就嚥了下去,自覺噤聲了。她心想長安的女子做派氣度就是與眾不同,先不說相貌高下,同樣年紀,吳縣令家的女兒還像只怯生生的兔子。

楊行簡二人被一群僕婦強行“勸”到縣衙內宅暫住,名義上是客人,其實是被軟禁在此。父女二人被安排在一座題為“思過齋”的二層小樓居住,其暗示已經很明顯:請他們對放縱奴僕作惡的不察之過進行反思,看能否協助抓住青衣奴,了結此案。

楊行簡護主失利,怏然不樂,不等寶珠發難,一迭聲把送東西來的幾個奴婢罵了出去。

寶珠緩緩地說:“衣裙是給我的,首飾是賄賂你的。”

楊行簡豈能不懂。設身處地,他也能理解吳致遠左右為難的處境,既不想得罪節度使,又不想得罪他,甚至送了一匣金銀首飾想撫平他的憤怒。

“叫我們住‘思過齋’,這真是當面打臉了,想來吳致遠沒有這個膽量。他若有這膽,就不該再送這些東西過來亡羊補牢道歉,難道把我們劫持到縣衙,是節度使崔克用那邊人的意思?”

寶珠此時心裡卻在想別的事情,前天那個自稱本地黑-道掌穴的老翁劉茂來訪,請求韋訓歸還被盜寶物,讓他們擺脫嫌疑繼續生活。現在案件仍未偵破,看來他們已經按捺不住,直接飛刀傳書將韋訓舉報給官府,她二人才有了今天跌宕起伏的遭遇。

不管那顆珠子是否是韋訓所盜,這口黑鍋他是背定了。

楊行簡反覆斟酌良久,很不自在地說:“公……芳、芳歇,還是把這些衣裙首飾穿戴上吧。”

寶珠被他打斷思路,一愣:“怎麼?”

楊行簡壓低嗓音,悄聲道:“水至清則無魚,咱們現在孤立無援,收了這些賄賂,吳致遠才能安心。倘若崔克用的人想找麻煩,還能暗地拉攏一下吳,否則,咱們就站在他們所有人的對面了。再說捧高踩低乃是人之本性,您打扮越尊貴,他們越不敢造次。”

經過這老謀深算的幕僚一點,寶珠登時明白了,當下不再多說,上樓去更衣。縣令夫人派了兩個婢女來伺候,寶珠正好讓她們給自己梳頭。一路上只有韋訓師兄弟兩個完全不懂女子內務的人陪伴,她自己又不會梳髮髻,幾乎能算作是蓬頭襤褸了。

開啟發辮,寶珠所珍愛自豪的四尺長髮如同銀河瀑布般奔瀉而下,搖首一抖,烏雲錦緞一般光滑閃亮,兩個婢女都驚呼從未見過這般好頭髮。她指點她們給自己梳成宮中時髦的少女樣式,雙螺用不完頭髮,又在腦後多挽了一雙鬟。

“娘子身上好香啊,這是什麼香?”

“長安如今流行雙螺雙鬟嗎?哎,要不是這麼多的髮量,得加許多假髮進去才梳得成。”

“您氣色真好,勻紅都省卻了,這鉛粉也用不上多少,真真是‘脂粉汙顏色’了。”

“斜紅是畫新月還是兩道抓呢……”

楊行簡坐在樓下,一邊喝茶,一邊反覆琢磨如何才能襄助公主擺脫這惱人的困境。樓上女子們嘰喳不休的商討聲音斷斷續續傳了下來,他不知怎麼,一時間心神恍惚,突然想起自己親生的女兒——戶籍上真正的楊芳歇。

當年他們一同出門,他也是這樣坐等她梳妝,女子裝飾複雜,梳頭、擦粉、描眉、更衣,一個時辰轉瞬即逝,等來等去不出來,他總是煩躁地頻頻催促。她是沒有公主那般貴氣風範的,但也同樣明媚可愛,口齒伶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