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開著鉤機到十幾公里外的國營加油站吧,死貴死貴的。
要我說,大明子滿腦袋就是漿糊,這種倒油的如果沒有一定的資源,哪裡是一般人能幹的。我看大明子也就只能開抓鉤機吧。
臥鋪上鋪的女生忽然尖叫,大聲地喊,我看到金山了,我看到金山了。一下子給我吵醒了,我正在尋思著往下該如何才能應付這個何子哥。聽到女生的尖叫,我也撩開我這一側車窗的布簾子,果然遠處的山脈在夕陽的映襯下,一片金黃。那顏色,像秋天的麥穗。列車賓士在這一望無際的草原上,那片金光隨著賓士的列車,不時地躲進群山裡,又閃了出來。那邊肇老六正喝著二鍋頭,那片光時不時地照在他的臉上,皺紋隱藏在陰影裡,我忽然發現六叔老了,雖然就著酒正貪婪地嚼著那幾塊大雞腿。
不管是金山還是銀山,我希望列車趕緊到站,因為我知道,大明子實際上是押在人家手裡,及不及時,就看我這箱子的硬傢伙好不好用啦。
第三天凌晨,肇老六迷迷糊糊,非得要和包廂裡熟睡的女生打招呼,然後再下車。我說,六叔,你都多大歲數了,還是本性不改,咱們早點救大明子出險才是正道。肇老六喝扁二又喝多了,還一個勁地說沒事沒事。
何子哥和我印象中的形象判若兩人,大腹翩翩,只是頭髮不知道什麼時候掉的溜幹二淨。他一接到我,就上來一個擁抱,那熱情勁兒,簡直要把我吃了。我心裡想,這是看中了我提拎的手提箱了,何子哥那個心眼我早就看的清清楚楚,他可是鑽到錢眼裡了。肇老六說話舌頭都捋不直,我依然給何子哥隆重地介紹了一下這個肇老闆。
肇老六說,能找個地方睡個覺,太他媽累了。
何子哥說,沒問題啊,賓館都安排好了。安頓好,何子哥跑到我的房間裡,神秘地跟我說,大明子已經在我哥手上了,錢也不罰了,不過呢,這錢你的花。
我說,多大事啊,過來就沒怕花點,不過,我花錢得花的明白。
何子哥說,那是那是,當年要不是你給我通融,我早就給抓起來了,我忘不了這個情。
我說,少扯犢子吧,少不了你的,不能讓你白忙活,啥時候見面?
何子哥說,中午十二點半,我哥擺了一桌。
我說,沒這個必要吧,一手錢一手人,我也用不著交這麼個朋友。
何子哥說,我哥想照個面。
我說,算了吧,不過,也好,要不然,我怎麼把大明子領回來啊。
何子哥說,那你們就先休息,我中午十一點過來接你們,咱們不見不散。
我沒有說什麼,這個何子哥早就沒有了當年賣魚的時候那個淳樸,活到他這把年紀就剩下錢了,也是一種悲哀。還好,良心未泯,還記得我當年讓我的朋友放水,才逃出那個網口。
中午酒桌上,大明子耷拉著頭,右臉頰上一道紅紅的凜子,肯定是被人家給打的。肇老六心疼地一把摟在懷裡,徒兒啊,你告訴我這是誰幹的,你看我不結過了他。大明子可能是這些天被嚇蒙了,木木地,不吭聲,像個傻子。
當何子哥給我介紹他大哥的時候,我才知道這傢伙有多拽。你穿西服就穿唄,非得整個揹帶,非得噴上香水,我一聞,香水味道有點女士香水的味道。這傢伙連眼皮都沒抬,以為我沒見過世面,我也沒吊他,一屁股坐在圓桌的對面。何子哥連忙給我介紹,這是周公子。
我吭了一聲,讓肇老六把皮箱子遞過去,一箱子嶄新的票子。何子哥的嘴都咧到耳朵邊,我很奇怪這個周公子,還是那麼淡定地坐在椅子上,用指甲刀銼著指甲。
畢竟是我求著人家,我趕緊抱了抱腕子,我是東北來的,不懂規矩,我老弟有點冒犯了,給您添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