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聞扣住他手腕,很輕從腕骨到被屋簷雨水泡到發白的掌心都摩挲了遍。
反饋感官:“有點冷。”
“倫敦多雨,怎麼沒有圍上圍巾。”
男人指腹生著一層長年累月用刀的薄繭,貼著面板時,觸感很是明顯。
宋時予被手指包裹蹭的戰慄了一下,酥麻電流嗡地從後背脊椎往上游走。
他咬動舌尖不讓自己失態,冷聲嗆他:“不想圍。”
伽聞沒因這賭氣似的言論鬆手,單手更加緊握,紳士又逾矩地用著自身體溫替他捂暖。
“倫敦雨天溫差會比較大,出門得多穿一點,會感冒。”
言畢,沒看宋時予狐疑神色,脫下身上外套給他披好,繼而調高車內空調。
“有不舒服和我說知道嗎?”
熟悉自然的交談口吻讓宋時予口中澀味加重,心頭那道口子越剌越大,偏還不開裂見血,只從底部爛根,脹腐。
他沒答,另只掌心還攥著男人胸牌,冰冷崇高的證件硌的皮肉難受。
低下頭反問:“你身上還有其他傷嗎?”
伽聞啟動車輛,眼神晦澀望向雨水噼啪的擋風玻璃,平泛闔唇:“沒有。”
騙子。
宋時予手指腹撫摸男人冷冽著臉拍的證件照。
相片裡對方臉比現在要更加滄桑削瘦,臉頰往裡兩側凹陷,立體的骨體更加顯形。
一看就沒休息好,跟個大病初癒的人一樣。
“在美國的四年還好嗎?”
伽聞睫毛微垂,側額看向,垂頭不時煽動眼睫的beta,沉默很久,很輕很輕說。
“不好。”
太輕了,應是根本沒從口中而出,是從心底漫上來的,浮上來的。
“什麼?”宋時予停下撫摸的指腹,抬頭,猝不及防和男人視線對上。
剔透的瞳孔裡那朵枯萎玫瑰依舊在等候淋漓綻放,伽聞眸色濃稠似墨收回眼,握住方向盤的腕肘很輕抖了下。
輕聲陳訴:“...很好。”
騙子。
宋時予喉嚨吞下口苦澀:“那你這四年有見過我嗎?”
雨更大了,擋風玻璃前的雨刮器有些失去作用,伽聞瞳孔半暗,真切的神情情緒全掩蓋在鏡片下面,看不分明。
片刻,平靜道:“沒有。”
騙子。
一問一答的提問莫名和諧又怪異。
車窗外雨水啪嗒敲墜玻璃,似綢緞般從上往下潺潺流淌,為不時因對話停下的兩人調節視線。
看著男人方向盤上熠熠生輝的銀戒,宋時予閉眼深呼了口,一字一字道:“你和你的命定...”
久壓的舌尖,血腥在這刻爆開。
你和他結婚了嗎...
和他去了泰晤士河夜遊,去了威斯敏斯特證婚嗎?
你愛他嗎?
為什麼有命定之番還要貼上抑制貼,他不能安撫你嗎?
入齒百般割舌,終是沒能沒出口,想說的話太多,到唇就變成了啞言。
這次兩人不論是陳情還是報復都很失敗,他沒敢去提命定之番的事,也沒問當年為何要隱瞞自己,只要不去想就還能卑劣地把兩人放回以往身份關係上。
就能繼續深惡痛絕恨他。
他真的太恨他了。
可又好像太悖論了。
紅燈停剎,伽聞抽出紙巾,禮貌紳士地給宋時予擦拭上車前髮梢沾上的幾粒水珠:“什麼?”
宋時予搖頭,他的心神在入刀那刻就岌岌可危的尖叫,如今已然有些在疲累邊緣,只想縮起來,縮回殼裡。
埋在男人充滿男人安定,檀香的外套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