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卻被白檀舉緊緊按住。看這小子固執的眼神,明白今天是喝不成酒了。
李修文便站了起來,臨走前嘆了一聲:“夏蟲不可語冰!”聲音頗為惆悵。
身後傳來白檀舉跳腳大罵的聲音,李修文慘笑一下,自顧自地出去了。
回首望著恢弘的王府,白檀舉這樣衝動熱血卻頭腦簡單的人,既不會明白他現在的心情,更不會知道眼下王爺娶的究竟是誰?
可他知道,那是自己原先的妻子。
曾經單純溫婉柔順的妻子,曾經舉案齊眉的妻子,曾經為自己生了一雙兒女的妻子。很容易便會受騙,被捉弄了也不記仇,晚上聽到鬼故事會嚇得縮排他懷裡,吃飯時看見茄子就翻白眼,修剪花枝時看見綠油油的毛毛蟲便淚汪汪。
她哭她笑,她嗔她惱,每一個舉動都那麼可愛,每一個形象都牢牢鐫刻在他的心裡。
直到花鈿委地,一切破碎,生離死別。
李修文想起了這世初見的靜君。她是那麼冷淡疏離,好像根本就不認識他的樣子。
他想,她心裡一定是希望根本就不認識自己吧。任誰被夫家害死了全部親人,害死了懷胎十月辛苦養大的寶貝孩兒,經歷了那麼多撕心裂肺的折磨,也不會再殘留當日的一絲溫情。
當初的愛有多深,傷害就會有多深。
而他這個深愛妻子的夫君,卻也變成了代表夢魘的利劍。每見一次面,就等於挑起血淋淋的過去,往那顆曾經受盡折磨的心裡再割開一道傷口……
——夠了,傷害已經夠多了,便讓一切戛然而止!
李修文靜靜地看著門上刺目的“喜”字。靜靜看著那蜿蜒到遠處的紅布燈籠。靜靜地看著街上的車馬喧囂。
然後,長嘆一聲,灑然而去。
作者有話要說: 因為心中藏愛,所以選擇放手。
☆、第一百一十二章
梁國聖武二十五年秋,新羅國犯境,龍驤大元帥新婚不久,即刻領兵抗敵。
舒靜君送行時,已經懷著兩個月身孕。腹部還未顯懷,她穿著一襲寬鬆的交領硃紅襦裙,外罩淡紫色籠煙紗。濃墨重彩的顏色,卻襯著素淨淡雅的容顏,讓人只覺得格外明媚妍麗。
睿親王甲冑在身,一手託著金盔,另一隻手緊緊牽著妻子的小手,比起往日出徵,心中更多了幾份不捨。
靜君雙手握著他修長有力的手掌,看著他充滿信任地微笑:“夫君前去且安心作戰,妾身在家裡等你回來。”
睿親王面帶歉意,張口欲言,靜君一手掩在他的唇上,定定地看著他說:“夫君不必說別的。自從妾身選擇嫁給你,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夫君為國家鎮守邊疆,護佑天下百姓安寧,妾身每每思及此處,與有榮焉!”
“靜君,謝謝你!……等我回來!”
睿親王難掩傷感的神色,伸出手輕輕撫摸妻子微微鼓起的腹部,將耳朵貼在妻子肚皮上,感受那微弱的動靜,輕聲說道:“好孩兒,乖乖地陪伴娘親,等父王回來了,送你一場凱旋大勝!”
靜君幫丈夫戴好金盔,親自送他至王府門口,便攏袖看他上馬疾馳,一眾黑壓壓計程車兵隨之啟程。街上騰起煙塵,馬蹄聲漸去漸遠,直至良人的身影再也看不見。
弄柳和繡荷上前一步,一左一右攙扶住扶門而立的王妃。觸手只覺得她身體顫抖,肌膚冰冷。
弄柳畢竟更親近,明白王妃現在的心情,胖乎乎的小手輕輕摩挲冰涼的肌膚,帶起一絲熱氣,小聲說:“娘娘,先回去吧……您今早也沒吃什麼東西,等會兒喝點兒溫補的熱粥吧?”
靜君怔怔地望著空無良人的長街盡頭,一雙素手慢慢地撫上肚子,良久才低聲道:“好!”
胡馬嘶風,軍旗翻雪,彤雲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