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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部分

但她真的在呼吸。那就是生命。跟懷孕的時候用手摸在肚子上的感覺是一模一樣的,輕微的跳動,連著自己的心跳。這就是母子。她說孩子是娘身上掉下的一塊肉,連著你的筋骨你的血肉,一輩子都跟你不離不棄。無論身在何方,那都是另一個你的存在,你的延續。

“善待她,就是善待你自己。”她這樣對我說。

我的女兒就這樣來了。我們不可避免地成為一個女人,又不可避免地成為一個母親,從我們還在自己母親肚子裡的時候,這就已經是一個不可改變的事實。無論如何兜兜轉轉撞得頭破血流,這條才是歸途。我花了好長時間才確定她真的是從我肚子裡出來的,是我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我的身體也出現了一些變化,腹部的面板變得粗糙多皺,下面的韌帶出現了微白的條紋,面板看上去不像是身體的一部分,而像一床寬鬆的被單。那是生下丁惜之後不久,我絕望地意識到一切都太晚了,紗布綁縛已經完全不起作用了。丁惜那張無牙的齒齦在啃齧允吸著我的乳'頭,就像在吸食著我生命中最後的緩緩流逝的青春和美麗。我絕望地看著這一切,終於相信那個小小的身子,那雙忽閃忽閃的眼睛,確實是從這褶皺的被單下面出來的。因為這個事實,我覺得一切都結束了。我再也不可能面對她露出這滿是褶皺的肚皮了。完了,一切都完了。

我們沒有再提及那天的事,好像因為丁惜的到來再說任何私人感情的話都是不忠、都是背叛,好像我終於可以確切地體會到我們都有了各自的家、各自的孩子,真的不應該再有任何非分的想法了,我終於可以確切地體會到她話裡那句違揹人倫的話了。錯了,一切都錯了。從我決定嫁給丁建業的那一刻開始,不,也許是更早的時候,從我遇見她的那一刻開始,一切就都錯了。所有經歷,都應該還給歲月。

有很長一段時間,馬伕人沒有再來了。丁建業除了關心丁惜的狀況之外,和我再沒有交流。這很奇特,兩個最熟悉的陌生人,孕育著同一個孩子。我難看的腹部和下垂的胸部對於一段四年的婚姻而言,似乎也已經到了倦怠期。我們再沒有性。我們依然會均勻地平分半張床,和氣而陌生。表面上,我們只是一對不那麼恩愛的夫妻罷了,誰又說夫妻之間一定要恩恩愛愛卿卿我我呢?我每天周旋在戲班和三個孩子之間,看著毓敏秀逗著她們,看著靜男靜賢關愛丁惜就像對待自己的親妹妹一樣,我就覺得日子如果這樣天長地久,也不算那麼絕望。

小丁惜一天一天地長大了。她很幸福,長得白白胖胖乾乾淨淨,甚至比正常出生的孩子還要健康。丁建業疼她、寵她,給她買了很多營養品,定期帶她去醫院檢查,恪盡著他作為父親的責任。靜男每時每刻陪著她,靜賢牙牙教她說話。她們也有把她弄哭的時候,畢竟都還只是三歲的孩子,但那是極少數時候。總之,作為家裡最小的孩子,丁惜享盡了所有人的寵愛。靜男還是那樣活潑,聽說是校園一霸(她常常把靜賢保護得很好,偶爾被告些小打小鬧的狀),但始終無關痛癢。馬伕人送的顏料被她胡亂塗抹了幾件衣服之後,被毓敏秀沒收了。靜賢身子稍弱,性子喜靜,對算術很具天分,四五歲就能做簡單的算術了。

丁惜長到三歲,到了去幼稚園的年紀。靜男靜賢上了國小。每天她們一起吃完早餐,王玉桂會送她們去學校。但是,丁惜很不適應那個陌生的環境。那些嘰嘰喳喳的小孩子讓她很好奇,又很害怕,第一天她拉著我的手遠遠地站在人群中張望,一張小臉嚴肅安靜,什麼都沒說。不斷有人離開,不斷有孩子哭鬧著找媽媽,接著她毫無預兆地哭了起來。她哭鬧著找靜男和靜賢。我束手無策。有很長一段時間,她都不能適應那段空白的時間。後來,很自然而然的由靜男靜賢領著她去。對此,靜男很是責無旁貸且義無返顧。因為除了那些沒玩沒了調皮搗蛋的告狀外,這是她在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