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了一層膜的部分,顏色更暗淡,那就是說,這層膜,其實不是為了保鮮,而是做舊。
壁畫自然留存的狀態下,肯定是漸漸氧化的。而且目前沒有發現古代人有多高階的壁畫防氧化技術,幾乎可以認定我們看著比較“新鮮”的那部分,是自然留存狀態。那麼便可以推測,比它“不新鮮”的部分,可能多了某種工藝,使它看起來比另一部分更陳舊了。
我做生意很少主動去坑誰,但手底下確實也走過西貝貨。做的人都知道,古玩市場中有一種很常見的以假亂真的方法,就是做舊。現代的做成民國的,民國的做成明清的,更厲害的,剛出爐的做一做,能做成漢代或者更早一些時候的。做舊的手法有很多,大致有化學藥劑侵蝕、火燒水煮之類的。我還聽說過丟進糞坑做舊的,不知道怎麼去味。
做舊是為了使貨看起來年代更久遠,這樣也更值錢。但一個遼代的墓葬修建者,把墓主人墓的壁畫做舊一部分又是為什麼呢?
胖子也聽出蹊蹺,便道:“不是保鮮,難道是為了做舊?修地宮的人知道墓主人生前特別崇拜過去哪個畫壁畫的師傅,所以假裝是死人給他畫的?”
老四接道:“這不行,這不是糊弄鬼呢嗎,缺德,真缺德。”
我看向悶油瓶,悶油瓶沒有回答,但擺了擺手,又去看壁畫。
我順著悶油瓶的目光看去,發現他這回似乎在看壁畫的內容,目光掃向表現天空和日月星辰的部分。
剛剛我們一打眼看去,只被壁畫的色彩和精細的筆法給驚到,但隨即我心裡便有一種微妙的違和感。發現了壁畫自身兩部分的不同後,再仔細看起畫中的內容,那種違和的感覺就愈加強烈。
我有點遺憾,對於北宋時期的那些少數民族文化,我實在是個門外漢。生意上接觸得少,再加上十年前走過的古墓——那些跟悶油瓶有關的古墓,我著重研究的,都跟那個年代不搭邊。而拓本才是我老本行,書跟畫雖然經常放一起說,但我對畫的瞭解不多,導致現在也看不懂這壁畫中有什麼問題。
可那種違和感偏偏又很強烈。
我們一直仰頭看,脖子都酸了,我就低下頭揉了幾下。大概是一直盯著看的緣故,即使我的眼睛已經不看壁畫了,眼前卻還是壁畫的影像一閃而過。可就是這麼一個殘影,我忽然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我似乎曾經在什麼地方看到過這個壁畫。
我再次抬頭看去,又想不起來。一時之間四個人都陷入了沉默。
過了一會兒,胖子走過來突然拍了拍我肩膀,道:“想啥呢,一臉苦大愁深的樣。”
我回想著以往的經歷,還是抓不到點,這種感覺有點像當年在新月飯店剛見到小花的時候,明明覺得有印象,但想不起來,也不知道從哪裡入手去想。我只得道:“這畫,我似乎見過。”
悶油瓶轉頭看了我一眼,但沒說什麼。胖子一聽,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悶油瓶,忽然拉了我一把,把我向身後幾步遠的地方拽過去。
我莫名其妙,甩開他,道:“怎麼,你想到啥了?”
胖子把我的頭又扳向壁畫的方向,道:“你這回再看看。”
我現在的位置距離頭頂的日月星空圖稍遠了一點,也看到了全貌,於是那種熟悉的感覺更加清晰,我忽然記起了我上一次看到這幅壁畫時,畫所處的時間和空間裡更多的資訊。就像一張拼圖一樣,現在我漸漸地找到了其他碎片。
我忙對胖子道:“快,再給點啟發。”
胖子嘆口氣,道:“全靠你自己,胖爺可沒見過。”
我疑惑道:“那你拉我到這幹嘛,還真就是這個角度看,我特別有印象。”
胖子哼了一聲,指指悶油瓶,道:“你在他旁邊,全身的雷達都衝著他,還想個屁,胖爺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