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大審判長行事往往出人預料,對人對事全憑自己好惡,偏偏大勢已成,手腕頗硬,是一等一的難纏人物。
雖然他喜歡做不自量力、螳臂當車甚至是無意義的事情,經常押上全副身家去豪賭,但卻偏偏狗運逆天,每次都能贏。
仔細想的話就會發現:這個傢伙在事先就已經早有對策,準備好了底牌甚至是盤外招。
雖然在大局之上有所缺失,但在細節之上,可以說是走一步算十步的厲害角色。
對這樣的人來說,戰鬥的結果往往在開始之前就已經註定了。
他最擅長的就是以小博大,將對手拉近自己最擅長的領域裡,用自己豐富的經驗去打敗他。
這樣的奇蹟已經一再重演過,此時面對帕格尼尼,所有人心裡竟然對他還隱隱抱有一份信心。
“贏得了才有鬼!”
肖邦翻了個白眼,端起手邊一杯冷茶,抬頭咕嘟咕嘟灌了下去之後,將茶杯扣在了瓷盤上,泡開的茶葉在微紅的殘湯裡微微盪漾。
低頭凝視那一塊茶葉殘痕,肖邦沉默了片刻,兩隻眼睛裡放出了一縷刺眼的白光。那一瞬間,艦橋上所有人都感覺到呼吸一滯。
肖邦的整個人都彷彿變成了通往以太界的裂口,權杖的投影降臨在此處。
這是很多專注先知之道的啟示樂師經常玩的遊戲,借用喝過的茶葉作為介質,祈求大源想自己揭示兇吉。
但很少有人敢將這種方法用在正事兒上,一方面這種東西實在太過兒戲,就連樂章都算不上,能看得到多少,全憑樂師自己的經驗和啟示學派的造詣,一方面,事情如果關係到什麼重大人物,啟示很容易就會被對方的樂理所扭曲,結果偏離到十萬八千里之外去。
肖邦敢這麼做,一方面是他藝高人膽大,一方面……可能就是真不把這件事兒當回事兒了。勝負心裡早就有了定論。
眼看肖邦此時的樣子,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可許久都不見他說話,主教猶豫了片刻,忍不住開口低聲問:“對這場戰鬥的結果,你能佔算出多少?”
“我幹嘛要看那麼無聊的事情?”
肖邦回頭撇了他一眼,“眼光放得長遠一點,有更重要的事情值得你去考量。”
主教明顯沒聽懂:“您是說……”
“沒錯,就是這個世界的未來啊!”
肖邦一臉認真地端著瓷盤,端詳著上面的古怪殘痕,渾然不顧主教吃了屎一樣的神情,神情愁苦:
“慘啊!慘啊,真是太慘了……果然,末日將至,這個世界果然沒救了,不論佔算多少次都是這樣。
主教,大家都要完啦,這個世界也要完啦!
活著這麼慘,可偏偏不能早做解脫……還是葉清玄看得明白啊,早點死了就早點輕鬆,至少不用忍受接下來的折磨。”
談及葉清玄,他的語氣中更是滿滿的羨慕,令所有人都忍不住一口老血想要噴在他的臉上。
主教的臉都綠了,終於想起來時自己的同僚對自己的憐憫眼神……
肖邦大師是聖城出身的樂師沒錯,但他出身的教派卻和其他教派完全不同,最見鬼的一點就是……這個教派都是‘末日論’的擁護者,甚至還儲存著一份叫做‘啟示錄’的東西,不知道究竟是幾百年前哪個發病的教士寫出來的鬼玩意。
有這樣一位隊友,對自己人和敵人來說,都是一種心靈的考驗。
萬幸的是,扯了那麼多降低士氣的話之後,肖邦總算說了一句還算有用的話:
“……你最好別太對那位大審判長抱有期望。”
肖邦將瓷盤丟到了一邊,語氣意味深長:
“帕格尼尼那裡的水深著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