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之王思忖片刻之後,輕聲嘆息,露出了那個詞彙:
“那種……對這一切的‘失望’。”
葉清玄沉默。
在沉默中,黃之王自顧自地找了破碎的臺階坐了下來,繼續說道:
“長久以來,我都在迷惑一件事情,我該如何看待這一切呢?
從黃之王的角度,我不希望這個日漸扭曲的世界漸漸失去秩序,到最後因人類生來的原罪而分崩離析,但我又無能為力。
從樂師的角度而言,我又不希望這世上的一切被某個組織以公義和正理為名義,桎梏封鎖在搖籃裡,就連呼吸都難以暢快,但我又沒有勇氣去掀翻這一切。
倘若以凡人的角度而言,我渴望丟掉這一切束縛,得到自由,可我卻無法同這一切割裂。我註定是全世界最不自由的那一個。
這就是最可笑的地方,不論從那個角度而言,我都不可能得償所願。”
他把弄著自己的權杖,滿是嘲弄地笑了起來,“我一生所求的東西,從我戴上這頂王冠的時候,就註定得不到。”
“說到底,你最厭惡的,還是自己吧?”
葉清玄冷淡地看著他,“你只是在逃避自己而已,跑得遠遠的,假裝這一切都沒有發生,自己沒有看到,尋找虛幻的安寧和自由,在一個漂浮在近地軌道的鐵籠子裡。
你現在來到這裡,只是希望別人衝出來將攤子砸爛,給你一個捨棄這一切繼續去尋找逃避的藉口而已!”
黃之王愣住了。
許久,他大笑。
“沒錯,就是這樣。”
他毫不掩飾自己的醜陋和渺小,坦然面對著葉清玄的嘲弄。“身為黃之王,我必須守衛平衡,可現在,將萬物導向善的平衡已經不復存在,我所能得到的只有惡的平衡。
那麼我已經別無選擇,惡的平衡也勝過善的毀滅。”
他停頓了一下,眼神變得嚴肅起來,不容質疑和反抗,真正的像是黃之王那樣:“殘忍一點來說,我希望夏爾就此戰死,聖城為此元氣大傷。
所以,我需要你留在這裡。”
“一切都未必能如你所願。”
葉清玄握緊了劍柄,眼中殺意勃發。刺耳的聲音自虛空迸發,那是新約的鐵光劈斬在了牢籠之上的巨響。
黃之王的化身在新約劍刃之前分崩離析,下一瞬間,再次聚攏,再滅,再聚,彷彿已經度過了無窮盡的生滅,抵達了永恆。
他的氣息驟然變得飄忽又衰弱,就連神聖之釜的投影都消失不見了。
整個人宛如幻影一般,即將在下一瞬間消散。
但牢籠卻沒有任何的動搖,甚至比剛才還要更加的穩固。
那是某種凌駕於聖哉,凌駕於世界上一切界域和魔境之上的東西,某種捨棄了其他一切只求穩固和隔絕的牆!
“你該不會以為,我這麼長時間的‘禁閉’以來,都是在閉著眼睛睡大覺吧?”
黃之王側過頭看著他,便露出了複雜的笑容:“終究,還算是有所領悟……歡迎來到我的世界裡,葉清玄。”
“這就是你的領悟?一個將全世界擋在外面的牢籠?你應該找個心理醫生治一治你的自閉症!”
“是麼?等事情結束之後,我會的。”
黃之王淡淡地說道:“那麼,現在,回到原本的話題上吧。
要不要來打個賭?”
他說,“金宮那裡的戰爭,究竟誰勝誰負?”
葉清玄沒有回應他,黃之王卻自顧自地說道:“我賭贏得會是夏爾,你呢?”
“夏爾?”
葉清玄聽了只覺得想要冷笑。
姑且不論黃之王的立場何在,用腦子想想都不會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