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妤今日穿著一身紫衣華服,上繡繁麗花紋,頭髮挽了一個飛燕髻,斜插兩支珠釵,繃著臉和嘴角,不見平日的溫柔可親,像一個矜傲高貴的美人。
她靠坐在太師椅上,微微抬著下巴,眉眼俱冷看著霍青行,嗤笑道:「我做什麼非要用你請的人,這天底下好畫師這麼多,你是覺得我請不起別人嗎?」
霍青行聽著她的冷言冷語也沒生氣,點漆的眼底深處還閃過一抹柔和,他沒有去打斷她的話,等人說完才溫聲說道:「我是想問你,若是你沒請別人,我還能給你畫畫嗎?」
臉上的冷意驟然一滯,阮妤一時有些沒反應過來。
「什麼?」
她訥訥問道。
少見她這副模樣,霍青行眉眼溫柔,恐她發現忙垂下眼睫掩住眼底的笑意,等抬頭的時候倒是恢復如常了,看著她又用很輕柔緩慢的語調問了一遍,「我能繼續給你畫畫嗎?」
這下——
阮妤倒是聽清楚了,她眨了眨眼,頗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霍青行,似乎沒想到這樣的話會從他的口中說出來。
心底那一抹不爽無端散了大半。
臉上的冷凝也消失一些,只留有幾抹供阮妤裝腔作勢。
她依舊靠坐在太師椅上,卻不似先前挺直脊背僵著臉,端得一副冷艷高貴不可親近的模樣,此時她雖然還靠坐著,眉眼上的冷意卻少了許多,甚至還好整以暇握過茶盞喝了一口,而後才看著霍青行懶懶道:「怎麼?不用他就要用你啊?」
「霍先生就這麼厲害嗎?」
站在長桌前的少年郎既不說話也不反駁,只垂著他那雙鳳眸一瞬不瞬地看著她,阮妤也不知怎得,看著他這副模樣,喉間那些還未吐完的冷嘲熱諷忽然就有些吐不出去了,到最後心不甘情不願地把茶蓋一扣,哼道:「霍先生現在不怕人言可畏了?」
霍青行輕輕嗯一聲,「不怕了。」
倒沒想到他會這麼坦誠,阮妤呆了下才問,「為何?」
霍青行沉默一瞬,說道:「君子持身立正,問心無愧就好。」說到最後幾個字的時候,他輕輕抿了下唇,藏在袖中的手也因為這個不可與人說的謊言緊緊握了一下,但也只是一小會的功夫,他就鬆開緊握的手,抬起眼簾,目光清明坦然地看著她。
看著這雙清明坦蕩的目光,阮妤連日來的氣悶竟一下子就散去了。
可到底覺得自己委屈了這麼一場,不肯就這樣輕易放過他,阮妤睇他一眼,然後一邊握著茶蓋有一下沒一下地輕碰茶盞,在那清脆聲中,她突然擰了眉嘆一口氣。
霍青行見她嘆氣,倒是立刻緊張地皺了眉,「怎麼了?」
「你來的不巧,剛剛阿柔才問我要不要請宋先生過來……」阮妤把手中茶盞放回到桌子上,而後靠坐在椅子上偏頭看他,窗欞子外的白光打到她的臉上,露出一副美人愁容,「我就想著那人到底是你的朋友,無論好不好也得用用看。」
「這會,」
她伸手點點眉心,看著霍青行一臉苦惱,「怕是已經去喊人了。」
霍青行起初見她這副模樣還真以為她派人去喊宋轍了,心中倒也不急,宋轍從前與他是同窗舊友,便是來了,他同他說一聲也無妨,剛要說什麼,察覺到那雙杏眸中藏著的幾分狡黠,頓時就明白這是她故意為之了。
心中又是好笑,又是無奈,卻也因窺見她這鮮少示人的一面而歡喜。
他突然轉身提步往外走去。
「你做什麼去?」阮妤愣了下,手撐在桌子上站了起來。
霍青行駐步回頭,「我去同他說下。」
阮妤根本就沒讓譚柔去請宋轍,霍青行這一去,她必定露餡,偏她最不會示弱,縱使滿嘴謊話,也能裝得像模像樣,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