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許意蕊回過神,笑了笑,「沒事,進去吧。」
她收回目光,和嶽青霓邁進門檻,這次,她沒有再回頭,也就沒有注意到在她離開之後,那輛尋常的馬車有一隻指骨分明的手掀起一角車簾,昏暗的馬車中,男人穿著一身鑲著金邊的黑色長袍,他穠麗的容貌在這艷紅色的餘暉之下也沒有帶起一絲溫度,天生翹起的唇角輕輕抿著,而那雙看似風流多情卻又淡漠寡情的桃花眼始終注視著那道離開的身影。
瞧不見那道身影了,他就把目光放在地上,看著被落日拉長的影子在地上慢慢拖曳著,然後再一點點消失在他的眼前。
猶如從前無數個日夜裡。
他躲在她瞧不見的地方,注視著她的背影。
直到連影子也瞧不見了,他這才收回眼簾落下布簾,聲音含霜雪,不帶半點情味,「走吧。」
等回到阮府,阮妤和阮老夫人告別,出門的時候囑咐歲秋好生照顧她老人家,又囑託若是祖母有事一定要給她來信,這才被一臉不高興的阮靖馳護送著往外走。
他黑著臉,抿著嘴,左臉寫著「不高興」,右臉寫著「別煩我」。
阮妤卻明知故問地笑道:「不高興?」
「哼!」
阮靖馳重重哼了一聲,撇過頭,沒理她。
高興才有鬼吧!
本來明明說好明天才走的,今天在許家看到那個小窮鬼後就改變了想法,她跟誰一起回家,簡直毋庸置疑了。都還沒嫁過去呢,心就已經偏得不行了,等嫁過去,那還得了?
阮靖馳越想就越發不高興,甚至都有些後悔上回和阮妤那麼說了。
這還不如他養她一輩子呢。
阮妤看他這副氣鼓鼓的模樣,越看越好笑,還真就沒忍住,笑了出來。
「你還笑!」
阮靖馳聽到笑音,立刻炸毛了,轉過頭非常生氣地看著阮妤,但要他說出個什麼指責的話又說不出來,總不能說「我不喜歡你對別的男人比我好吧」,這也太丟人了。
所以他只能繼續氣鼓鼓地看著阮妤。
阮妤見真把他惹惱了,笑著順毛道:「好了,別生氣了,又不是以後都不見了,你什麼時候想看我隨時都能過來。」見他臉上的表情終於變得高興了一些,又道,「只是別耽誤你的學業。」
「我可跟祖母說過了,讓她好生監督你,倘若你再逃課打架,看我怎麼收拾你!」
臉上才揚起的一點高興又垮了下來,他最討厭上學了,不過還是甕聲甕氣應道:「……知道了。」
阮妤看他這副喪氣模樣,眼珠子轉了一圈,忽然道:「你總不想和霍青行差得太多吧,今天先生可是和我誇起他了,等日後他金榜題名,你……」
這句話果然有效,一下子就燃起了阮靖馳的好勝心。
他哼一聲,「你看著吧,以前是我不想好好學,我要是好好學習起來,就他能比得了我?」話是這樣說,他心裡其實也沒多少把握,但該裝的樣子還是得裝的。
阮妤剛要笑著附和幾句,便又聽一道別彆扭扭的少年音傳入耳中,「你放心吧,就算他以後金榜題名做大官了,我也會給你撐腰的,不會讓你受委屈的。」
這會已經是傍晚了。
黑夜即將取代黃昏,最後一抹艷麗的斜陽也在天邊一點點消失,可站在小道上的阮妤,風拂亂了她的發,她的心因為這番話變得又軟又暖,漂亮的杏眸也晃蕩起溫柔的漣漪。
「好啊。」
她笑道:「我等著你給我撐腰。」
姐弟倆笑著往外走去,快走到外院的時候卻瞧見一道熟悉的身影,阮雲舒。
她帶著丫鬟,像是正從徐氏那邊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