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著就要讓阮妤上馬車。
歲秋也掀起簾子,恭聲喊她,「小姐,裡頭點了銀絲炭,您快上來烤烤火。」
阮妤卻沒立刻上去,而是拉著霍青行到阮老夫人跟前,笑盈盈地和她介紹,「祖母您看,這就是我和您提起的霍青行。」
她就像是一個得到稀世珍寶急著要給親近人看的模樣,眉梢眼角全是帶著驕傲的笑意,彷彿在說,「您看,這就是我找了許久,要與之白頭偕老的那個人。」
阮老夫人眼風還未劃過去,就聽到一道溫潤如玉的嗓音,「老夫人。」
握著短簾的手一顫,她垂目看向眼前那個向她拱手作揖的年輕人,想到那張面容,想到近幾個月的猜想,她看著他的身形,遲遲不曾開口。
「祖母?」
直到阮妤又喊了她一聲,她渙散的光芒才收回,笑著和霍青行說道:「好孩子,快起來吧。」
霍青行道了謝才起身。
他們在這說話,身後幾輛馬車也都掀起車簾看了過來,徐氏和阮雲舒的馬車就在後頭,都不用探頭就能把外頭的景象觀攬清楚,看到阮妤和一個年輕男子站在一道的時候,徐氏的神情變得有些複雜起來。
阮妤定親的訊息,他們都已經知道了。
從老夫人那裡得知這道訊息的時候,她不僅問了阮雲舒還特地遣人仔細去調查了一番,知道那是阮妤在青山鎮那個家的鄰居,也知道那人父母雙亡,讀書卻不錯,前不久秋闈得了第一,是荊州歷來最年輕的解元老爺。
可不管旁人如何稱嘆,她始終覺得阮妤低嫁了。
如果她沒有離家,即使不能和徐之恆在一起,她也能給她物色一個好夫君,就像許家姑娘嫁的人家,總不至於讓別人低看了她……可這會見她滿懷信任和依賴地站在那個年輕男人的身邊,眉眼含笑,是她從未瞧過的明媚。
雖然阮妤從前也笑,但即使是在老夫人面前,她的笑容也只有月亮般的清輝,哪似現在,恍如最耀眼的太陽,姿容鳳儀,明艷不可方物。
她忽然覺得這樣也好,不管是什麼樣的門第家世,只要她喜歡就好。
阮妤察覺到身後有人在看她,往後看了一眼,卻只瞧見一面已經落下的車簾以及一隻收回的手,知道那裡頭坐得是誰,她目光微動,但也只是轉瞬的光景,她就收回視線了。
回頭的時候正要和祖母說話,卻見她一直看著霍青行,目光不似看一個初見的晚輩,倒像是在看遠方的故人。
她心中覺得奇怪。
身後阮靖馳卻已率先開口,「祖母,該回去了。」
過了一年,他的身形就如雨後春筍一般又抽高了許多,聲音經過變聲期也不似從前那般幹啞了,而是帶著一些逐漸長大成人的低啞和收斂,偏脾氣還是那副模樣,說話也依舊不中聽,坐在馬上看著阮妤,笑道,「再不走,某個笨蛋又該得風寒了。」
阮老夫人聽到這話,果然擔心,卻還是嗔了阮靖馳一句,「好好說話。」讓阮妤上來後,又問霍青行,「孩子,你和我們一起去嗎?」
「他今日還要去書齋。」阮妤替他說道。
阮老夫人便點點頭,「讀書要緊,那你快些回去,大冷天的別在外頭站著了。」語氣關切地讓阮靖馳都忍不住看了一眼,皺了眉,卻不是多想,只是不滿霍青行居然這麼快就把祖母俘獲了。
天知道他知道兩人定親的訊息時,有多不高興,雖然知道兩人肯定會在一起,但還是不希望阮妤這麼快嫁人。
還指望著祖母多磨磨他呢。
哪想到祖母這麼輕易就認可了!
他氣鼓鼓地握著韁繩,看著霍青行的臉色越發不好看。
阮妤也沒多想,笑著和霍青行說,「你先去書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