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的座騎發出悲嘶,伸頭在蔣士道的屍體上拱了兩下,舔去他臉上的血跡。
“放心,算完你的帳,我自然也要算自己的帳,大神,我來了!”薛謙喃喃自語。
第四章 潛流
地獄一般的惡風嶺峽谷之中,風雪依舊!
只不過地上的積雪,被人體內流出的鮮血所融化,峽谷兩邊的石壁,也如春天來臨般開出萬朵桃紅。屍體尚未清理,傷者的呻吟哀泣仍不時迴響,經過一個多時辰奮戰的和平軍將士行入這自己造成的人間地獄中時,心中的狂熱已經褪卻,剩餘的只是悲傷,不僅為了陣亡的戰友,也為了那些死不瞑目的敵人。
正在這時,懷恩城方向一隊人馬急急趕了過來,為首者,正是李均。
“看來我來晚了。”面對聞訊來峽谷口迎接的孟遠與藍橋,李均發出豪爽的笑聲,“哈哈,我還擔心你們不能隨機應變,便自己趕來看看。怎麼,一個敵人也沒有給我留下麼?”
“竟敢不相信我的能力!”孟遠半真半假地道,“難道我指揮打戰還不如你麼?”
李均一揚眉,翻了他眼,道:“要不試試,這戰中抓了多少俘虜,你領和平軍,我領俘虜,我們再戰一場?”
這種以數萬人性命為兒戲的玩笑,也只有孟遠敢與他開。兩人在長期的並肩作戰中,結成了極為深厚的情誼,一年以前,為了給狂瀾城掃清出海的通道,孟遠甚至在蛟精攻擊下棄自己於不顧,救了李均一條性命,兩人之間的關係,是旁人所難以比擬的。
但孟遠也逐漸有了這種感覺,隨著和平軍的壯大,隨著李均實際上控制的地方增多,李均開始有了些變化。兩人開玩笑的時間遇來遇少了,即便是開玩笑,有時孟遠也可以感受到李均有些應付的意思,似乎他逐漸不喜歡這種沒有上下分別的玩笑起來。
“莫非,陸帥說的位高權重者易變,竟然應在李均兄弟身上了?”在心中,孟遠從來不曾稱李均統領,而一直以兄弟稱之。當年兩人在陸翔帳下,自己伸出手,而李均慢慢伸出手時的遲疑與羞怯,似乎尚在眼前。那時年少的李均,外表的冷漠與拒人千里之外下,掩蓋的是一顆渴望溫暖與熱情的真摯之心,而此刻,李均為何讓孟遠覺得陌生起來了呢?
不知為何,孟遠那不夠纖細的心懷中,也升起了一絲極少體驗過的傷感。但在象他這樣的男兒心中,這種傷感不過是覺得寂寞時的一種調料罷了,因此他很快搖了搖頭,將這縷對於李均心態變化的傷感甩脫,而此時,李均卻用敏銳的眼光注視著他。
“你怎麼了?”李均慢吞吞地問道。
“沒什麼,你這麼急於前來,定然不是想來殺幾個敵人那麼簡單吧?”孟遠顧左右而言他,將話題扯到了李均的來意上。李均與他並轡而行,兩匹大黑馬進了這峽谷之中。
滿目的鮮血與殘屍,讓李均心底也有些興奮起來。他一面看著眼前的狼籍,一面想象半個時辰前在這裡發生的激鬥,孟遠看著他為戰後的悽慘而興奮的臉,心中開始懷疑,李均究竟還是那個李均麼?
“啊。”李均忽然翻身下馬,快步來到兩個抬著一員傷兵的和平軍戰士面前,伸手握住那咬牙忍痛的戰士,關切地問道:“如何,傷得重不重?”
此時的和平軍,已經不是當初那李均能叫出每個人名字的一千兩百人的小隊,而是有著數萬人的大軍。這員戰士此前甚至未曾與李均對過一句話,這時被心目中的英雄握住手,他那年輕的臉龐上泛起興奮的紅暈,傷口也變得不疼起來。
“沒有問題,只不過是皮肉之傷!請統領放心,最多養個三五天,又可以為統領上陣殺敵了,今日我斬殺了六個敵兵,以後我還會殺得更多!”
年輕戰士臉上湧現的,不僅僅是對今天所立戰功的自豪,也有對未來戰場上血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