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龍小事上馬馬乎乎,大事之上卻從不誤事。”李均道,“估算情形,也差不多了。”
其餘將領聽得莫名其妙,一將問道:“什麼情形差不多了?”
“自然是官兵投降獻城了。”魏展哈哈一笑,他見李均在這夙願將實現之際,卻似乎並不怎麼開心,便問道:“統領還有何擔憂麼?”
李均微微催促了一下戰馬,自己嘯月飛霜被水沖走之後,他便一直沒有稱意的馬,身下的這匹烏稚雖然也是百裡挑一的好馬,但他總覺得比不上嘯月飛霜。有些舊的東西,雖然已經永遠失去,但留下的記憶卻無法消除。即便一時似乎忘卻,但只要條件時機適合,便又會出現在人的腦海之中。
柳州城中,殺聲漸息。在眾將與幕僚們相對愕然的目光中,李均的坐騎緩緩載著他前行。紀蘇與衛士立即隨在他身側,雖然周圍是精兵強將的簇擁,但李均卻覺得自己只是孤零零的一人一騎,徜徉在一條叫作記憶的河畔。
父母留給他的印象早就淡化了,但如今卻清楚地記了起來,還有堂兄李坦,還有那小山村裡的鄉民與玩伴。早年浪跡於傭兵中的戰友,第一次殺人時的感受,陸帥的臉與聲音,雪原星落之戰時自己叫天天不應的悲愴,第一次去見鳳九天時立下的志願,有如流寇般的萬里轉戰,雷鳴城中的華風,叛變了的彭遠端……無數面孔,無數心情,同時在他的心中升了起來。
“萬歲!”城中的和平軍將士又傳來萬歲的歡呼聲,這讓城外的人都精神一振,知道城中又有了有利於己方的重大變故。果然,片刻後快使便來報:“稟統領,內城官兵破門獻城,這柳州城中,再無抵抗之人了!”
三百年大國之都,百萬人戶的古城,在不足一日的血戰之後,便輕易束手。和平軍將士們歡呼著相互擁抱,激動得載歌載舞,將激動與興奮的淚水拋灑在柳州城的街道之上。
“傳統領令於全軍,就地休整。有膽敢騷擾百姓者,斬!有膽敢搶掠財物者,斬!有膽敢強暴民女者,斬!有膽敢縱火為亂者,斬!有膽敢濫殺降俘者,斬!”
見連著呼喚李均,李均也不肯作聲,石全、魏展與董成等人稍稍商議了幾句,石全揚聲高喝。此刻仍舊面無喜意的,全軍中除去李均,便只有他了。這“五斬”軍令傳得甚是及時,部分新近投入和平軍中的官兵已開始劫掠,很快便為和平軍執法隊彈壓,數百名將士人頭落地,這也使得石全自此有了個“五斬參謀”的綽號。
“統領,進城吧!”魏展驅馬上前,來到李均身側,低聲問道。此刻城中軍心浮動,民心不安,正需要李均等進城坐鎮。
“嗯。”李均點了點頭,抬起雙眼,望著城頭在風中飄搖招展的紫色龍旗,他長長吁了口氣。“為何這大勝就在眼前,我卻感覺不到絲毫喜意?”
馬蹄踏在青石鋪成的街道之上,發出悅耳的得得聲,在無數將士與百姓的注目之下,李均終於踏進柳州城。在城門之前,他略駐了一駐,專注地盯著城上的“柳京”兩個大字,過了片刻,他側臉對董成道:“我有意將這柳京改為柳寧,不知董兄以為如何?”
“柳寧?”董成重複了一句,略一思忖便明白了李均的意思。他用力地點了點頭:“不惟這柳州自此安寧,還希望我大蘇全境自此安寧,我神洲全境自此安寧!”
見自己的提議得到董成贊同,李均只是略一點頭,便催馬踏進了兌金門。
“萬歲!萬歲!”
城內街道上,就地休整的和平軍將士見了李均,都發出歡呼,這歡悅的氣氛將膽大的出來看熱鬧的百姓也感染。當他們從和平軍口中得知,那個留著短鬚,看起來還不過是二十幾許的英俊青年,便是官府口中殺人如麻食人肉飲人血的大魔王時,他們也禁不住歡呼起來。少年英雄,遠比什麼官府的辭令更讓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