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了個忠義之名,卻身葬異國他鄉麼?”
“大帥!”營中諸將一齊跪了下來,望著這一片追隨自己在南征北討中倖存下的將領,柳光的眼睛眯得更細了,臉上的皺紋也微微抖了幾下,他道:“你們是不是早就商量好了?”
“不敢,屬下等一心只為大帥安危,也顧不上其他的了。”韓衝代表諸將委婉地回答了柳光。
柳光在營中左右踱了會兒,追隨他許久的部下都明白,這是他在做重大決定前的徵兆,片刻後,他回到自己的交椅之中,證明他心意已決。
“是你等陷我於不忠不義之中的,那麼,一切便如你等之意吧。”柳光眯成一絲的眼中冷光一閃,輕描淡寫的道。
“我等唯大帥馬首是瞻!”眾將領齊聲應諾,一時間,某種微妙的氣氛籠罩在營帳之中。
“那麼,回軍北上!我們得避開昏君的部隊,爭取在昏君調齊大軍以前進入陳國。”柳光道,“昏君對我不仁,我卻不可對其不義。”
眾將士皆訝然相視,柳光用兵,向來無所顧忌,他從來不會因為擔心誤傷百姓而回避作戰,也不會在拿定主意之後仍心存疑慮。他既然決定了為了生存而反抗,那麼就絕不會考慮對那個背棄他的君主講什麼仁義。
“大帥,還請三思。”公孫明諫道,“如今暈君即位,海內盡皆觀望,大帥只需登高一呼,恆國百姓定然群起響應,大帥自可以弔民伐罪,以成萬世之業,為何北上回避昏君?”
柳光捻鬚一笑,道:“你們所見的僅此而已。”他不再說下去,眾將也不敢再問。
柳光當然不是真的為了什麼仁義而不肯直接與吳繼璋對抗。新君雖然繼位得有些蹊蹺,但受先王遺澤,天下軍民決不會輕易叛之。他柳光雖然於民於國立有功勳,但此次出征所統兵馬不過五萬,如何能與吳繼璋的百萬大軍相抗,而且,多年戰爭中,雖然他武勳無與倫比,卻是在殺戳無數枯骨成山的基礎上才得以實現的,百姓畏他手中兵權,敬他指揮作戰的才能,卻不是從內心深處愛戴他。而世家豪族則對他娶悍妻以謀前程的風骨一向沒有好感,沒有實力,他是根本不可能取得成功的。
更何況,他心中還深深意識到,吳繼璋避過他的耳目,乾淨利落地繼承王位,這證明這個新王絕非等閒之輩,至少他周圍有足智多謀之士。如果他所料不差,老王的暴亡,其中也有問題。這樣的人物敢有恃無恐地剝奪自己的兵權並揚言要拿自己回京審問,如非準備就緒,絕不會如此。這些話,他不願也不會告訴部下們,一則唯恐讓他們多擔憂,二則雖然部將追隨他日久,但他仍不敢完全相信他們,誰知這其中是不是就有吳繼璋安排的人呢?或者,吳玉璋背後那佈置陰謀的人,是不是還留有後手呢?
想到這裡,他眯得緊緊的雙眼中射出陰冷的光,但光芒只是一閃,便又換上了那不動聲色的神情。
……
“吳繼璋果然篡位了!”
在得知吳玉璋繼位之後,在柳光此次征討目標,被恆國所滅亡的淮國的某個城市裡,一個英挺不凡的男子端起琉璃杯,將其中琥珀色的液體一飲而盡,再將酒杯放下,白皙的雙頰浮起一團紅雲。
“公子的計策自然萬無一失。”站在他身前,年紀足足有他三倍那麼大但態度卻極為恭敬的老人道,“公子還有何吩咐?”
公子優雅地抬了抬上頜,旁邊捧著酒壺的美麗侍女輕移蓮步,熟練地倒滿了一杯,又悄而無聲地退下。
公子重拿起酒杯,緩步來到窗前,透過窗紙望著外面隱隱約約的景緻,他陷入沉思之中。雖然他早就告誡自己,不要為負擔太多的回憶,但他卻不能不回憶。
“吳玉宇那老賊。”即便是優雅如他者,在談到這個令他國破家亡、永失所愛的罪魁禍首時,也難以扼制地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