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疑惑地蹙眉,螢幕上那隻熟悉的大狗憨態可掬‐‐居然是紀宵。
楚瀾以為紀宵預設了他們兩個一定每隔幾天便要通電話,這曖昧並不過分,加之如今異地著,對他這種行徑幾乎是縱容的。
&ldo;餵?&rdo;楚瀾聽電話,另隻手加速整理著桌上散落的檔案。
紀宵那邊很安靜,楚瀾被他上次闌尾炎碰到電話嚇怕了,連忙又說:&ldo;餵?紀宵嗎?&rdo;
約莫過了十幾秒鐘,時間的流逝幾乎趨於實體,他終於開口,竟然帶著十足的笑意:&ldo;怎麼辦,楚瀾,你們學校太大了……我找不到你在哪。&rdo;
楚瀾一愣,條件反射道:&ldo;……你別鬧了。&rdo;
聽筒裡傳來類似腳步聲,紀宵走了兩步又停下,分明有恃無恐:&ldo;我剛從機場坐大巴到市區,又從市區坐地鐵過來,差點就沒趕上最後一班……沒換港幣也沒訂酒店,你要是不收留,我就得露宿街頭了。&rdo;
他的聲音依舊是溫柔的,低聲地敘說彷彿那是個很安靜的故事。楚瀾卻如雷貫耳,他猛地跳到宿舍門口,手忙腳亂地換鞋,砸出巨大的動靜。
他對面的床位亂成一鍋粥,楚瀾怔怔地看了一會兒,才拿上鑰匙:&ldo;真的來了嗎?你不要騙我。&rdo;
紀宵一字一頓地念著公交站牌上的站名,兵不血刃證明瞭發言的可靠。楚瀾關上宿舍的門,放棄一般嘆了口氣:&ldo;你在那兒等著我,別亂跑。&rdo;
徹底拿紀宵沒辦法了。楚瀾一路狂奔下了樓,吐露港的晚風吹得他激靈地清醒,他停在原地,校道燈光影影綽綽。
&ldo;我到底在幹什麼?&rdo;
他踢了腳小石子,吞嚥動作讓楚瀾感覺喉嚨都快要燒起來。彷彿失去了知覺,只剩下一個念頭一個人,在意識海中徘徊不去。困擾他整天的心緒不寧有了答案,楚瀾加快腳步,從宿舍樓到港鐵站,那麼長的一段路,他卻感覺時間飛逝。
每邁出一步,他便想,&ldo;我的確喜歡他,興許從很久之前開始就這樣。羞於承認,恥於面對,但真相永遠無法逃避‐‐
&ldo;出櫃而已,我是自由的,以後再也不用自欺欺人。
&ldo;憋在心裡沒用,要當面告訴他。
&ldo;我喜歡紀宵。&rdo;
楚瀾氣喘吁吁地趕到校門時,還不曾覺得累,先看到了街邊坐著的熟悉身影。
他的揹包放到一邊,心無旁騖地望向中大的門。見到楚瀾時,他並沒有和以前一樣起身,反倒張開了雙臂,路燈昏黃,燻得笑容也暖洋洋的。
他們之間的距離分明有幾千公里,但早上還對他說&ldo;最近升溫要注意冷熱交替&rdo;的紀宵,毫無預兆地出現在他面前了。
亦步亦趨地走向他,楚瀾鼻尖一酸。
他狠狠地抹了把眼睛,許多畫面衝擊著他的回憶‐‐在五中爬上紫藤花架的午後,一起抄作業的週末,校道上安靜的彼此坦誠,小心翼翼的試探,稍縱即逝的擁抱,以及黎明時與太陽一起躍然而出的欣喜心情。
這些全都是愛情的雛形,埋藏在青澀的歲月,如今已開出了燦爛的花朵。
楚瀾停在紀宵面前,居高臨下地看他,拼命嚥下那點哽咽:&ldo;你真是太煩人了。&rdo;
他穿的是單薄的睡衣,肩膀有褶皺。紀宵的目光溫柔地垂下,落在了楚瀾的鞋面上,大約出來得太過匆忙,他的鞋帶都沒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