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試探

人間四月是個好時節。

如果說文科班的學子們剛入學時還帶著滿腔風花雪月的熱忱與浪漫，在被政史地輪番轟炸了三年後徹底淪為了應試考試的小嘍囉‐‐終日對數學勢力奴顏婢膝，迷信各種錦鯉，忙碌得腳不沾地，恨不能一頭扎進試卷堆吃得&ldo;滿腹經綸&rdo;，這樣滿打滿算到畢業，那點文藝細胞基本上也都被消磨了。

比如此時，窗外的八重櫻開得如火如荼，教室內的學子們沒一個願意在課間欣賞。

號稱&ldo;全城最美&rdo;的校園終於迎來了又一個奼紫嫣紅總是春，而這已經是紀宵在五中待的最後一個四月了。

他把數學卷子推到一邊，抬頭不經意一瞥，驚訝地發現了盛放的櫻花。

據小道訊息說，這是當年和某所日本高中建立友好聯絡時國際友人送來的東洋品種，卻不想竟然奇蹟般地在錦城紮了根，不僅沒受半點亞熱帶季風氣候的影響，還開出了轟轟烈烈的架勢，倒很不像它在故土時，就算絢爛如斯也總有一點點委婉。

花是有性格的，紀宵這麼想，隨手在草稿紙上塗了行字，揉成一團後準確無誤地扔到了楚瀾桌上。

他凝視著那人先是皺眉，然後舉目四望，鎖定罪魁禍首後露出個熟悉的&ldo;你神經啊&rdo;的表情，最後拆開那張紙。

紀宵托腮，意料之中見楚瀾依他紙條上說的話去望櫻花盛景，嘴角輕輕地上挑了須臾。

紙條扔回來，楚瀾的筆跡看上去有點潦草，帶著和他如出一轍的矜持倨傲，因為用鋼筆，邊緣銳利得幾乎割破了草稿紙。

楚瀾用一種老學究般的口吻寫：&ldo;不務正業。&rdo;

紀宵把那張字條翻來覆去看了幾遍，然後珍而重之地夾在了課桌最上面一本練習冊中，彷彿那上面一字千金。沒過五分鐘，他思來想去，又拿出來繼續品咂，最終放在了筆袋中一拉開就能看到的地方。

他覺得自己是異想天開了，不然怎麼就覺得楚瀾那四個字裡帶了點笑意?

之前校道上彼此尷尬得不行的經歷好似被兩個當事人默契地選擇了遺忘，就如同它隨著逐漸吹面不寒的楊柳風一起飄散天邊。

紀宵看得出，楚瀾應當掙扎過，但扔選擇握手言和，於是就和楚瀾一起小心翼翼地維護著他們岌岌可危的友情。彷彿那是個潘多拉的魔盒，不開啟時世界和平，一旦戳破了窗戶紙，還不知要面對什麼妖魔鬼怪。

他經歷過楚瀾一言不發的冷暴力，短暫地收斂了自己全部的旖旎心思，乖順地退回&ldo;朋友&rdo;的合法合理範圍，和楚瀾一道揣著明白裝糊塗。

若干年後，被翟辛恩知道了高三最後日子詭異氣氛的來源，女生狠狠地&ldo;嘖&rdo;了一聲，點評道：&ldo;都是吃飽了撐的!&rdo;

紀宵哈哈一笑，畢竟他沒有預測未來的能力，又如何知道當年自詡聰明隱忍，實則是在作繭自縛呢?

高三最後一次模擬考試在四月中旬，由於高考的越發臨近，這次測驗並沒有在學生中激起多麼大的水花，如同平時每天做的卷子一樣，麻木地寫完了。

成績出來後，重點班旋即陷入了老師挨個談話的喝茶時間。

楚瀾沒能看久一點櫻花，就被小迎春叫到走廊上‐‐老師總顯得比學生更擔心高考，於是在教室外按了套桌椅，方便時時刻刻關注心理狀況。

楚瀾往小迎春旁邊一站，略低下頭：&ldo;肖老師。&rdo;

&ldo;這次你考得相當好。&rdo;小迎春把一張成績排行單鋪在桌上，楚瀾瞥了眼，自己的名字赫然在全班第二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