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話?這是什麼話?就憑何敢同我的情誼,憑三位的金面,我姓萬的還能不盡此棉薄?趙老大,厚賜不敢,厚賜實在是不敢……”口中說著不敢,銀票業已進了荷包,萬人傑面不紅,氣不喘,衝著何敢一拍巴掌:“老何,誰叫咱們哥倆這麼要好來著?你的事,也就是我萬某人的事,更何況尚帶著趙府三位的交情?你說,有什麼差遣要我去辦?他娘水裡來,火裡去,就算兩肋插鋼刀,我姓萬的也恁情認了!”
有錢可使鬼推磨,這句話真個一點不錯——何敢皮笑肉不動的道:“你倒是面面顧及,涓滴不漏,八方交情全賣遍了;萬花子,這個忙,你是幫定囉?”
胸膛挺起,萬人傑意態豪壯:
“君子一言,快馬一鞭,老何我姓萬的什麼時候說話不算來著?”
趙素素在萬人傑肩膀上拍了拍,低聲細氣的道:“妖花子,你只要好生巴結,等到事完之後,包管虧待不了你,眼界放遠點,胃口充大些,三幾百兩銀子乃是小食,一朝功成,有你吃喝不盡的辰光!”
萬花子立即興奮起來,脅肩笑道:
“多謝二姑奶奶關照,你放一千一萬個心吧,但凡我能力之所及,必然全力以赴!”
何敢靠近過來,趙素素、趙大泰、趙小蓉也自然圍攏,將一個萬人傑眾星拱月般擁在中間,何敢低聲傳述著心法,萬人傑一面細聽,一邊不住點頭,只是頭越點越慢,臉上的笑容也越來越僵硬,到後來,模樣竟似如喪考妣了。
世事原是如此,沒有耕耘,何來收穫?那吃喝不盡的辰光,豈是容易得來?
金光照坐在堂房中間那張鋪著虎皮的大交椅上——這張酸枝為料的大交椅,不但在總窯口裡,到任何地方他都攜帶著,坐慣了嘛,而且不可諱言,這亦是權力的象徵,人在其上,會感到更多的自信與滿足。
這位“八幡會”的首腦人物,面孔方正,巨目隆準,古銅色的臉龐更顯得嚴酷而冷沉:現在,他雙眼炯然的望著站立於三步之外的一位仁兄:“妖丐”萬人傑。金光照尖銳的眼神似乎能將萬人傑的五腑六髒看穿看透,盯得姓萬的額頭冒汗,心如鹿撞,好似喉嚨管都被什麼鉗緊了!
金光照的下手坐著馬無生,馬無生一張白慘慘的狹長臉盤上沒有絲毫表情,他倒未朝萬人傑打量,只是盯視著頭頂一根橫樑的某一點上,眼珠子動也不動,宛似橫樑上的那一點有著極大學問等著他去研究也似……另一位站在門邊的就是崔壽了,幾口不見,崔壽的模樣推停了許多,眉宇唇角流露著凝形的毒氣,看上去有幾分發頭上臉的味道。
此外,四名黑衣黑甲,壯位有如粘牛般的大漢一字排開於金光照後側方,四個人一樣的形容猛悍,一樣的態勢粗豪,四個人全是雙臂環胸,有股子一觸即發的功架。
微微吁了口氣,金光照沉緩的開口:
“萬人傑,你剛才說的話都是事實?”
打了把腦門上的冷汗,萬人傑弓身哈腰,一派誠惶誠恐的樣子:“回大當家的話,想我萬某人算是哪一號角兒?就老天爺給我做膽,我也不敢來欺騙大當家,我可沒活膩味怎能拿老命開玩笑?”
金光照望了望下手的馬無生,低聲問:
“二弟,姓萬的方才那些說詞,你認為可信性如何?”
收回盯在橫樑上的視線,馬無生嗓調暗啞,有氣無力的道:“我看應該有幾分實在才對,正如他自己所說,他還想活下去,既然想活下去,就沒有理由來誑我們,這於他毫無益處。”
金光照又問門邊的崔壽:
“你呢?崔壽,你又有什麼看法?”
崔壽清了清喉嚨,道:
“老二的判斷不差,我們不妨一試,好在不論真假,對我們也沒什麼損失。”
金光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