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音的指尖微微收緊了,長睫微顫,片刻,卻只輕輕抬起眼來,顫聲問道:「殿下可說完了?」
李行衍一愣,旋即也反應過來,握著玄鐵格柵的手愈發緊了,顯出青白的骨節。
語聲也愈發的凌厲:「棠音,你不信?你不信對不對?我有證據,只要你想看,我現在便能拿給你——」
「既然殿下已經說完,那棠音也該回去了。」棠音卻輕聲打斷了他的話茬。
她在原地緩緩俯下身去,將一隻拿在手中的紫檀木匣子擱在了地上,語聲雖輕,卻凝定,無半分的遲疑:「我與殿下之間,並無男女之情,更勿論什麼信物。這條披帛,物歸原主。」
她說罷,慢慢轉過身,往來路走去。
李行衍近乎不可置信,凌厲而狂亂的語聲亂潮一般朝著她遠去的身影湧來。
「棠音,你醒醒,他對旁人如此心狠手辣,又如何會善待與你?」
「他處心積慮,在你面前擺出種種姿態,不過是為了利用你,為了利用相府的權勢,以從卑賤之身,一躍登上帝位。」
「人前人後兩副面孔之人,豈有半分真心?等他登上了帝位,便是相府覆滅之日!屆時母后的下場,便是你的前車之鑑——」
「棠音——」
可無論他如何呼喊,那道纖細的身影,卻只在他的視線裡,愈行愈遠,再不回頭。
眼見著,棠音就要徹底消失在他的視線中,李行衍的右手終於顫抖著垂下了,碰上了袖袋裡的一個硬物。
那是一柄開了刃的匕首,是他僅存的死士,今日裡冒死送來的。
他原本想著,既無生路,倒不如拉著曾經與他有過婚約,卻又棄他而去的小姑娘共赴黃泉。
雖不能同生,共死也是一樁佳話。
只是,他卻不曾想過,小姑娘毫不動搖,甚至連走近一步都不肯。
不知是恐懼還是絕望,受過傷的右手顫抖的厲害,近乎握不住那薄薄一柄匕首。
李行衍看著棠音即將消失在視線盡頭的背影,終於散盡了最後一絲理智。
一陣令人牙酸的聲響於晦暗的天牢中響起,是利刃劃開血肉,是溫熱的鮮血噴湧而出,也是李行衍最後的,悽厲的語聲:「棠音,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李容徽在騙你,一直在騙你。」
棠音被這響動所驚,下意識地回過臉去,卻只看見了滿眼潑濺的鮮紅,頓時便驚撥出聲,緊闔著雙眼,捂著心口連連退了幾步。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如此慘烈地死在她的眼前。
許久,她才緩緩回過神來,提著裙裾慌亂地往天牢外跑去。
天牢中光線昏暗,惶急之下,她一腳踏上了自己的斗篷邊緣,眼見著便要自石階上摔下,卻倏覺身子一輕,似乎是被人穩穩地扶住了。
旋即,清冷的雪松香氣溢滿鼻端,衝散了肆虐的血腥氣。
棠音眸光微顫,緩緩抬起眼來,卻只望見眼前人一個模糊的輪廓。
李容徽一身玄衣立在石階上,低垂著臉,握著她手腕的手指修長冰涼。
天牢中光線晦暗,看不清他面上的神情。
第135章
靜謐而逼仄的天牢中,棠音扶著李容徽的袖口,緩緩直起身來。
頭頂上高懸的油燈落下如豆光輝,打在她輕輕顫抖的長睫上,落下一層綿密而晃動的影。
棠音輕啟了啟唇,卻被天牢中濃鬱的血腥氣所嗆住,忍不住輕側過臉,以錦帕捂著唇,壓抑不住地劇烈咳嗽起來。
咳的,眼角都湧出了淚光。
李容徽下意識地抬手,輕輕去拍她的背,可指尖還未碰到小姑娘的衣袂,便隨著小姑娘微微側身的動作,與她纖細的身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