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相府的請柬。
權相是百官之首,五皇子接了權相的拜帖本無不妥。但沈相併非趨炎附勢之人,且近日裡盛京城皆傳沈相因自太子妃易主之事與太子不和,且太子又大肆宴請過五皇子,兩件事疊在一處,便更是引人遐思。
有說沈相是藉此與太子修復關係,畢竟那陸家女身份低了些,也就納個良娣,太子妃多半還是得立沈家嫡女。
有說沈相愛女心切,是真因鳳血鐲之事與太子生了嫌隙,這是要拉攏五皇子,不讓其與太子結盟。
也有說沈相遞出請柬本就是礙於情面,是五皇子初回京城,根基不穩,想藉此造勢,站穩腳跟。
可無論外頭如何眾說紛紜,這一場開在相府中的夜宴,還是如期而行。
相府自收到五皇子回復後,便開始準備。各色美酒佳餚自不在話下,用以宵禁後留客的廂房也是早早打掃乾淨,換上了精良的紅木傢俱,鋪上了最上等的雪緞。
甚至連沈厲山與沈欽都同日遞了摺子上去,請了整整三日的休沐。
也正因如此,棠音日日待在沈相眼皮底下,自然也沒能找到機會出去見李容徽。
眼見著三日轉瞬過去,金烏也開始慢慢西墜。
坐在玫瑰椅上,正由著檀香與白芷給自己梳妝的棠音,忍不住緊張地伸手攥緊了月華裙的裙邊。
檀香見了,低低地輕呼了一聲,忙握住了她的手,輕聲勸道:「小姐,可攥不得,鮫綃可不比其他料子,嬌貴的很,您這一用力,等下留下摺痕,可就不好看了。」
棠音聞言慢慢鬆開了手,秀眉卻仍舊輕蹙著,令正拿了螺子黛打算給她畫眉的白芷一陣為難,只與檀香面面相覷了一陣,忍不住輕聲問道:「小姐,您是有什麼煩心事嗎?」
「沒……」棠音慢慢低下頭去,看著自己的鞋尖。
「沒有便好。」白芷輕輕笑了一聲,一道撫平了她的眉心,將螺子黛輕輕點上,為她畫出如煙似霧的遠山黛眉,一道又輕聲開口:「這一場宴席,相爺準備了整整三日呢,今日裡,還特地吩咐下來,說要我們將小姐打扮得端莊些,萬不可失了相府的禮數。」
「是啊。」檀香也應道:「相府可許久沒有這樣熱鬧的宴席了,上一回,還是太子殿——」
她說著,倏然想起京城裡關於陸家女的傳聞來,忙住了口,將剩下的話嚥了回去,只慌忙掩飾道:「聽說這回,宴請的是五皇子。估摸著再半個時辰,也該到了。」
她說著又扭頭對白芷道:「白芷,我們可得快些,可不能賓客都到了,我們這還沒打扮好。」
她後頭的話,棠音皆沒有聽進去,只五皇子與半個時辰兩個字一直在腦海中環繞個不停。
她原本也好奇過,哥哥口中『父親心中的人選』是怎樣一個人,可臨到頭來,卻覺得心中一陣慌亂,似是……萬般不願。
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已抬起手輕輕握住了檀香正為她綰髮的手,驚得檀香都輕輕驚呼了一聲:「小姐?」
「檀香。」棠音遲疑了一下,還是顫聲開了口:「你讓榮滿騎快馬去京郊皇子府邸,給七皇子捎一句話——」
她閉了閉眼,緩緩道:「就說父親有意在宴席上為我擇婿。」
「小姐——」檀香被這一句話嚇得秀臉蒼白:「您,您是說相爺有意五皇子——」
棠音卻不答話,只顫聲開口催她:「快去,不然趕不上宵禁了。」
檀香正是六神無主的時候,聽自家小姐這麼一催,慌忙丟下梳子,便跑去下人房找榮滿去了。
檀香一走,屋裡就剩下了白芷與棠音,白芷接過了梳子的手也有些發顫:「小,小姐,相爺決定的事除了陛下外,從沒人能干涉過。您,您這傳話給七皇子,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