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方才——」棠音剛想問他方才是做什麼去了,可一抬眼,卻是愣住了。
眼前的李容徽已換了女子裙裝,本是以金冠束起的墨發被重新盤成了女子的雲鬢,也無甚裝飾,只斜斜簪了一支自己上次送給他的白玉簪子。
一張昳麗的面孔不施脂粉,卻仍舊是艷色奪人,勝過尋常女子萬千。
棠音一雙杏花眸微微睜大了,一時有些說不出話來,而李容徽俯身湊近了她的耳畔,只輕輕開口:「那這樣,我總能進去了罷。」
棠音的目光落在他面上半晌,一時說不出口半句反駁的話來,卻又不敢真的點頭,只慌亂道:「快、快中秋了,也許杏春園歇業了,我們還是去別處吧——」
李容徽唇角微抬,昳麗的面上生出笑來,只柔聲寬慰她:「我打聽過了,今日杏春園開著。聽說,還上了新的曲目。」
上了新的曲目?
棠音聽他這樣一說,心中才如同落下一塊大石般,暗自鬆了一口氣。
畢竟只要不是牡丹亭,其餘的,倒也沒什麼。
左不過一起聽一場戲罷了。
她這般想著,馬車便也緩緩於杏春園門外停下。
守在門外的,依舊是上回見過的那名女使,見兩人自車輦上下來,便十分熱絡地迎了上來,也沒察覺什麼端倪,只對兩人笑道:「兩位貴女來得正巧,裡頭一折孽海記正要開場。定一間雅間也只需二兩銀子,還附贈裝了八色蜜餞的八寶攢盒並一壺香茗。」
說的話,倒是與上回她與昭華來時一模一樣。只是換了個曲目名字。
李容徽並不開口,只隨手拿了些銀子給她,棠音便也道:「定一間雅間。再買一些糕點來便好。」
女使得了額外的銀子,面上的笑容便愈發熱絡了些,只笑著將兩人往樓上雅間裡請。
棠音方與李容徽於雅間中坐落,便聽見底下的戲臺上梆子聲一響,裝扮成小尼姑的旦角已拖著戲腔走上臺來。
此刻女使已打簾出去,給兩人買點心去了,棠音便也放下了心來,一道小口啜著香茗,一道靜靜地聽戲。
起初的時候,倒還十分有趣,講的是一個小尼姑動了凡心的故事,雖心思露骨了些,但終究不如牡丹亭那般香艷,棠音倒也不覺得有什麼。
可當扮作小和尚的小生一上臺,兩人對上了話後,唱腔也漸漸轉了調子,尤其是『墮戒行禪榻風流』那一段,更是令人面上一陣陣地發燙。
棠音拿著茶盞的手有些發顫,心裡又急又慌,想要與李容徽解釋,自己與昭華來杏春園聽的不是這一折,又怕李容徽聽過牡丹亭,反倒是越描越黑,一時間,竟不知如何是好。
正遲疑,擱在桌面上的手指卻是微微一涼。
棠音轉過眼去,卻正看見李容徽伸手握著她的指尖,一雙淺棕色的眸子正望向她,眸底滿是笑影,薄唇輕抬:「棠音喜歡這折戲嗎?」
李容徽這般開口,棠音面上愈是熱意上湧,只蚊吶一般低聲開口:「這是你非要來聽的,和我可沒有關係。」
就算是聽到了什麼出格的戲碼,也與她沒有半分關係。
李容徽聞言,剔羽般的眉輕輕蹙起,若有所思道:「棠音主動邀昭華過來聽戲,而卻沒邀過我。那在棠音心裡,是不是昭華更重要一些?」
棠音沒想到他會這般開口,略微遲疑一下,還是小聲答道:「聽戲就是聽戲,無論是誰邀了誰,不都是一樣的?」
「可若是我想不一樣呢?」李容徽握著她指尖的手指倏然用了幾分力道,雖不疼,但也不讓她掙脫,「若是我想與旁人都不同呢?」
「如何不同——」棠音遲疑一下,正想問他,可檀口方啟,便覺得唇瓣上微微一涼。
清冷的雪松香氣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