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音回過神來, 忙將手抽了回來, 藏進了袖中,抬目看向上首。
十二名宮娥組成的儀仗中, 徐皇后緩緩而來, 鬢髮如雲,玉顏寧和, 仍舊是一派國母之姿,不因朝野中的流言而顯出半分憔悴之色。
眾貴女一時皆收了碎語, 只一同立起身來,恭敬福身道:「參加皇后娘娘。」
徐皇后輕笑著於高座上坐落, 緩聲道:「今日是中秋,佳節良辰, 諸位也不必太過拘禮了,都坐吧。」
「謝皇后娘娘。」眾貴女這才敢重新坐下身來,只抬眼悄悄往珠簾後打量。
見今日來的, 果真只有皇后一人,而未見太子,更是面色各異。
徐皇后卻恍然未覺一般,只抬手示意宦官們去傳歌舞。
絲竹聲一起,貴女們便也敢開口小聲與自己的密友說話,議論的,也大多是在皇后娘娘今日的目的上。
如此興師動眾,若說只是單純地只請她們來赴一場夜宴,卻是誰也不信的。
而李容徽卻並不在意,只捻起一塊玫瑰酥遞到小姑娘唇邊,輕聲道:「棠音,只要你不再生我的氣。你說什麼我都答應。」
絲竹聲裡,小姑娘終於抬起臉來看向他,遲疑了好一陣,才輕聲開口:「那你……對旁人也別太過嚴苛了。」
李容徽眸光微微一抬,旋即乖順點頭道:「好。」
「不要動不動就誅滅旁人全族。即便是真有人得罪了你,你殺他一個便也是了,就不要屠戮他的族人了。他為自己的野心,或是為旁人的野心送了命便也罷了,可後宅充作官奴的女子與不諳世事的幼童又何其無辜?」
李容徽仍舊安靜地抬目望著她,沒有遲疑,只待她話音一落,便又乖順應下:「好。」
他應得這般乖順,反倒讓棠音覺得自己過於嚴苛起來。
她蹙眉重新想了一想,復又低聲道:「若是你怕他的族人報復,就將他們流放出京吧。流放之人的子嗣三代不能科舉,成不了氣候。三代之後,已是將近百年,什麼樣的仇怨也該消了。」
李容徽望著眼前蹙著眉仔細為他謀算著的小姑娘,唇角微抬,眼底鋪上了一層笑影:「我記下了。」
他輕聲重複:「不折辱女子,不殺幼童,能流放出京的,便留下一條性命,遠遠的流放出去,我都記下了。」
「只要你說的,我都會做到。」他將手裡的玫瑰酥遞到棠音跟前,放輕了嗓音:「棠音是不是可以原諒我了?」
棠音抿了抿唇,遲疑了半晌,終於被他看得耳尖微燙,這才低垂下臉去,就著他的手,在玫瑰酥上輕輕咬了一口,小聲道:「那你可不能騙我。」
月色濃醇,李容徽望著小姑娘的眸光微微一顫,眸底的笑影一寸寸地收了,鋪上一層細碎的不安。
良久,他只輕抬起唇角,笑望著眼前的小姑娘,不再開口。
棠音低垂著臉,小口小口地吃著玫瑰酥,並未察覺他的異狀,只聽御花園中的歌舞聲漸歇,便抬起眼來,再度望向上首。
珠簾輕微一響,徐皇后身邊的宦官自簾後出來,笑著對眾人道:「今夜月色正好,諸位貴女可以隨意在御花園中走動。半個時辰後,復又在此處相會,屆時有詩興的,還可當場作詩一首,辭藻華美意境上佳者,皇后娘娘皆有賞賜。」
這句話一出口,眾貴女便又將視線若有若無地落在了棠音與陸錦嬋身上,甚至還有膽子大些的,壓低了嗓音與同來的貴女說著小話。
「這是不是皇后娘娘後悔了,還是想選沈家姑娘?這會又想送個旁的,將鳳血鐲的事情給壓下去?」
「誰知道呢?不過這當面作詩,要偏頗誰,可就簡單的多了。」
「怎麼個簡單法?」說話的貴女不解:「若是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