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19頁

話說到一半,倏然覺得周身一冷,卻是一道憎惡的視線如利箭一般射來。

森冷而鋒利,如一柄淬了毒的匕首,令人周身都起了寒粟。

檀香霎時間白了臉色,失聲道:「小姐,你看他——」

棠音一愣,順著她的視線看去,卻見眼前的李容徽仍舊是安靜立在三步之外,羽睫輕顫,淡色的薄唇輕抬,牽出一個曉事而愧疚的笑來,眼底卻掩不住悲哀之色:「是我強人所難了……你不必掛在心上。」

這是將人給傷到了。

「檀香!」

沈棠音見檀香一臉震悚,似乎還想開口說些什麼,怕她再說什麼更傷人的話來,忙蹙眉輕喚了一聲,示意她不要開口。

但其實,檀香方才說的也正是她的擔憂。

若是沒有檀香出口傷人,她也不知自己是否還會答應。

但如今話已經出口了——

她在心內很是掙紮了一陣,終於在看見眼前的少年眼尾紅透的時候徹底軟下心來,輕聲哄道:「我明日還會入宮來的。」

「一開宮門就來。」

沈棠音說著便靜靜望著他,等著他答話。

就在她以為李容徽會與上次一般,輕聲與她說『那就明日,千萬不要忘記』的時候,卻見眼前的少年攏著披風的手指顫抖了一下,旋即慢慢地往後退了一步。

他立在荒蕪的庭院中,語聲低微地令人難過:「你可千萬不要勉強。」他說著輕輕抬起眼來望了她一眼,甫一對上棠音的視線,又慌亂移開。眼底的神色明明是期許的,但是到了口中,卻是隱忍而剋制的一句:「若是有事……不來,也可以。」

尾音很輕,微渺得就像是一滴清晨時的朝露,迅速消散在日色之下。

此刻,不只是棠音,就連檀香,也忍不住動搖了,忍不住自個懷疑起自個來——難道方才,真的是她情急之下,給看岔了?

還未得出答案,身旁自家姑娘已輕輕頷首,毫不遲疑地答應了下來:「明日,我一定來。」

說著,生怕他不信,又抿著唇小聲和他保證:「若是不來,就讓我吃一個月的糯米餈粑做早膳。」

這句話一出口,聽得檀香微微一愣。

自家姑娘可是最討厭吃糯米餈粑了,往日裡可從沒拿這東西做過擔保。

只是還沒等她想明白,李容徽已輕輕頷首答應。

一點不給她插嘴的餘地。

沈棠音倒沒覺出什麼不對來,只與李容徽道了聲別,便又上了停在長亭宮外的馬車。

因著將馬車裡的東西都卸下了的緣故,即便是檀香駕車,也比來時要輕快不少。

油壁香車碌碌在宮道上行了須臾,周遭便漸漸由荒蕪蕭條轉為了宮中應有富麗輝煌。

大抵一炷香的功夫,車駕於玉璋宮前停下。

沈棠音在檀香的攙扶下,踏著小木凳步下車輦,抬目往前望去。

入目所及,是熟悉的紅牆金瓦,塗了朱漆的殿門左右敞開著,只是卻不曾見到守門的宮娥。

棠音雖覺得有些奇怪,但仍是帶著檀香一道往裡走——畢竟她與昭華之間的關係極好,素來不必差人通傳。

她一路走過殿內鋪設著的漢白玉雕芙蓉小徑,行至內殿槅扇前。

紫檀木雕花的槅扇半開著,只以一張華貴的雲錦簾子做遮擋。簾上以金絲暗繡了振翅欲飛的玄鳥圖紋,垂落的流蘇上,則整齊地墜了一排拇指大的東珠。

棠音伸手打簾進去。

「昭——」

東珠交撞的清脆響聲中,華字尚未出口,耳畔便是風聲一厲。

一整隻青瓷茶盞險險擦著她的耳畔飛過,落在外頭漢白玉小徑上,『嘭』一聲摔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