絲毫不比這駕車老漢小,明明是平地,但每走一步這匹老馬都好似要使出吃奶的力氣一般,那老漢愛惜這相依為命的劣馬,不願加鞭催趕,袁飛又時間充裕,並不著急趕路,就這樣,馬車晃晃蕩蕩發出吱嘎吱嘎的聲音,隨時都要散架一般的緩緩走在官道上。
袁飛之所以僱這個老漢也是沒有辦法,因為戰亂,所以車伕們絕大部分都已經停了生意,不是四處避難去了,就是隻接一些簡單的近活兒,稍遠一點便打死也絕不去。
只剩下這麼個老漢為了養活自己懷中的小孫女依舊在紛亂戰火之中繼續營生,這老漢大概也知道自己活不長久了,所以想在臨死之前給小孫女子多攢些餬口的嘴食,是以拼命地攬活。
當得知袁飛要去太蒼城之時,老漢也曾猶豫,因為那裡十分遙遠,這老漢從未走過這麼遠的路程,就算沒有戰亂也不一定會去,更何況現在路上流民處處更有無數官匪橫行,或許這一去便要將一把骨頭丟在路上了,但看了看餓著肚子的小孫女,還有袁飛遞過來的大把白銀,這飽經風霜的老漢終究還是一咬牙趕著老馬上路了,還帶上了自家的小孫女,生怕自己死在路上臨了見不到這小孫女,更怕小孫女一人在家無人照看,這年頭食物緊缺就是原本相熟數十年的四鄰也信不過,自家孩子餓肚子說不得便要將親人家的孩子拿來果腹。
老漢也沒什麼傢什,值錢的東西早就被流民和官兵搶走,剩下的就是這匹軍士連吃肉都覺得墊得牙疼的骨瘦如柴的老馬,所以倒也簡單,走到哪裡那裡便當做是家。
這一條官道兩旁不是流民便是被啃得只剩下骨頭的死屍,烏鴉成群遮天蔽日一般,在這群流民上空盤旋,不時發出一片呱噪,似乎心急不耐,在等待著他們即將出現的新鮮美屍。
而那些流民之中一些身子強健的則時不時的對那匹老馬甚至老漢懷中僅露出一雙大眼睛的小女孩留露出一絲貪婪的慾望,這慾望赤裸得好似燃燒在他們身體之外的火焰一般,燒得他們肚腹之中腸鳴不斷,口舌乾渴火辣辣的燒灼著嗓子。
這皮包骨頭般的老馬或許官兵們不看在眼中,但是在流民眼中可是寶貝,燉成一鍋即便沒有多少肉也可以喝喝肉湯,一頓肉湯至少可以叫他們多活好幾天呢。那馬骨也是寶貝,燉爛了砸碎了也算是一樣吃食,而且那老馬身上沒有肉,那小女孩身上的肉卻嫩得很,只要吃過一次孩兒肉的那個能夠再抗拒那般嫩口的滋味?
雖然這些流民們心中饞得冒油,但卻就是不敢接近那輛好似隨時都會散架的吱吱嘎嘎的馬車,因為那馬車之中總是傳出一陣陣的血腥的味道,直覺告訴他們想要活命的話最好不要靠近馬車一步。
袁飛此刻半躺在馬車之中,道:“老漢,將你懷中的孩子送進馬車來吧。”
那老漢和他的孫女一般木訥,但畢竟年歲大了,走慣了車腳,心中自然有一層謹慎,雖然袁飛衣著光鮮錢財更是許多,算得上是個貴客,但他也不敢將懷中七八歲的孫兒輕離,若是袁飛心懷不軌,他這孫女可要遭殃了,是以沙著嗓子回道:“咱家的孩子邋遢,不要弄髒了您的衣冠,更怕煩擾了貴客,在小老兒懷中就成,就成。”
袁飛透過馬車那破舊斑駁的門簾縫隙,看著老著因謹慎而略微僵直的後背,不由微微一笑道:“老漢,你沒看到外面那許多虎豹在覬覦你的老馬和懷中孩兒麼?叫她進到車中可以少些麻煩。”
那老漢如何不知道車兩側的流民可怕,喉結滾動了下,將懷中露出小半腦袋的孩兒按進皮襖之中,卻不知如何應對袁飛言語。
原本他雖然知道一路之上流民許多,但總存著僥倖,他若走完這一遭,自家的孫女至少十年之內便不愁衣食了,他也再不用駕車上路,尋個偏僻沒有戰禍的淳樸小村一待多少可以享受幾年晚年,再給孫女找個婆家他這一生業便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