踉蹌,險些趴雪地上,無奈地爬起身,拍拍膝蓋上的雪,道:“你急什麼急。”
顧小小的臉色好看了一點。
童如石放下手,瞟了顧小小一眼。
那邊寥寥幾人站在雪地裡,看起來很是孤獨。
他微帶幾分輕蔑地,看向還在圈內的顧尚書,道:“尚書睿智,惜乎虎父犬子。”
顧尚書微微一笑,道:“犬子生平第一次特立獨行,老夫瞧著甚是感慨。”
童如石有點摸不著他的意思,轉向顧小小,道:“你願意站那,就站著吧。想不到你這樣的人,也會為色所迷。”
顧小小忽然抬起頭來,笑了笑,道:“說你不配還不服氣,你看看你自己,再看看太女。”
童如石冷冷道:“我不覺得現在這種情勢,誰有資格說這句話。”
“誰都有資格。不能評判大勢,還不能評判懦夫了?”
童如石臉色陰沉,幾分不可思議,“你說什麼?”
“我說,皇太女十六歲出京,一到滋陽就破了大案,保住了至寶淵鐵,攔截了遼東王的野心,東明築堤,保住了下游百姓的性命,揭破了蕭家買賣人命的育嬰堂。破了鬼島之謎,壞了和海盜勾結的蕭必安的大事,解救狄一葦於蕭家陷害中,永平再救狄一葦,助狄一葦力挽狂瀾,收復軍權,五色原之戰大敗遼東;幫助西戎王奪回權柄,從而獲得了西戎的忠誠和翰裡罕漠,派專人治理翰裡罕,後者豐富的礦藏和地域必將造福後世,親赴燕南,整治黔州官場,半年收回燕南。其間她一步步削弱把持朝堂的權臣力量,最後,她掀翻了蕭家。”
“這些,都是在短短兩年內,她做到的。”
“她做過仵作,做過巡檢,做過學生,做過水手,做過將軍,做過謀臣。她執得賤役,也坐得朝堂,更上得戰場。她受過無數傷,吃過所有人都沒有想象的苦,她坐在人間至高位,卻並非天賜,每一步都是踏著血與汗過來的。”
“而你呢,你做了什麼呢?你在躍鯉書院裡,像個幽靈一樣,只敢在背後窺視揣摩著太女,看著她進院短短時間便獲得了所有人的愛戴,嫉妒無能狂怒;你手握高手力量,卻從未讓這樣的力量鋤奸懲惡,幫助世人,哪怕明知東明百姓即將遭受洪水無情,鐵慈和我們在為百姓苦苦掙扎,你也未曾動念出手過一次;你甚至連自己的部屬都駕馭不好,無法逼迫他們對鐵慈出手,你便去勾結蕭家,勾結達延,勾結遼東,做了任何一個有點血性和良知的大乾百姓都不屑於做的事。”
“滿口胡言!”童如石冷聲道,“遼東和達延是蕭家為了自保而勾結,我至始至終不知情!”
“是嗎?”顧小小盯著雪地,神情很內斂,嘴巴此刻卻像刀,“不知情你敢只帶著這些人來宮中?不知情你敢承諾會讓遼東退兵?你一個連自己屬下都無法駕馭,連重傷的人都無法拿下,大好的牌都能打得稀爛的總是縮在老鼠洞裡的廢物,又是憑什麼來令城府深沉的遼東王和如狼似虎的達延騎兵退兵呢?憑你愛裝逼,還是憑你厚臉皮?”
“你……”
童如石怔怔地看著顧小小,他和顧小小不熟,卻也知道這傢伙的害羞內向朝野聞名,說話都只敢看地的那種,知道他熱衷於替太女操辦瑣事,他對這樣甘於呆在女子後院的男人嗤之以鼻,以往連正眼都沒給過。
今日,大雪之中,這個人還是害羞內向,說話都不敢看人眼睛。
但是他第一個跨出了他的圈,擦掉了他的線,眼睛對著雪地,出口的每個字都比雪還冰。
顧小小看都沒看他一眼。
他轉身,對著趕來的,越來越多的臣子。
這些臣子,是祁佑守在宮門口,第一時間派人接應進來的。
當然,顧小小還是看著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