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愛馬,輕聲回答,“你不覺得,殿下看夫人的眼中,總有一些像是一個收藏字畫的人看著自己最貴重的那一幅字畫的感覺嗎?”
沒錯,他突然覺得自己的比喻好是恰當。四日前,自己馬不停蹄將太子妃放棄自救自願跟著北易人走的訊息送到都城,自己主子眼中的閃過的情緒,便是好像書畫家看著自己最貴重的那一幅字畫即將被人燒掉的怒意。更何況,要將書畫燒掉的那人,正正是太子妃自己。
“……仔細想想,好想的確有。”隱衛斂眉回想。
不像是看唐纖眼中有的那抹憐惜,那道小心。他看她的眼中,帶了隱有的欣賞,還帶了一種別樣的惱意。
惱什麼?惱自己看著眼前的寶物卻不能將它徹底鎖住,惱自己名義上是擁有他的卻不能徹底成為它的主人……
“可是……”身後的人再開口,“夫人好像壓根不把殿下放在心上……”
哦,對——還有,惱自己這份寶物將自己看若敝履,惱她對自己完全不上心,惱她對自己避如蛇蠍。
隱衛見他不說話,便自顧自地將他當成了預設的態度,想了想,腦中漸拐出了一個傳言:“莫不是……清蕭公子,當真如此讓人銘記?”
“……暗四,”謝棋低罵一聲,轉頭丟過去一個威懾的眼神,“……別亂聽太多東西!”
隱衛一怔,似是也有覺察自己說得太多,當真閉上了嘴巴不再多言。謝棋低舒一口氣,從帳側拿了馬刷走往溪邊。
他記得,清蕭公子,名喚安羿。涼風帶著冷月,攏著帳外兩個少年男子的簡單對話,一字不漏地送入主帳中那雙敏銳的耳朵。
“清蕭公子,名喚安羿,生於朝祈元年……”主帳之內,有人低低在唇中喃著這寥寥幾語的字句,忽而一頓——“朝祈元年……竟與我是同年而生……”
低頭而視懷中人,驀然無語,伸指輕壓熟睡女子的皺眉——躺在他的懷裡,夢裡卻是別人,這便是所謂的同床異夢吧。
究竟有多愛呢?清蕭公子,究竟有多愛她?或是,她究竟,有多愛那個叫安羿的男子?
突然,想起楚桐對自己所言:“你懂她與安羿之間的感情嗎?你有見過安羿在的那些年,她還沒有成長的那些年,她的驚慌失措,她的悲痛欲絕嗎?你缺了她太多年,根本沒有任何資格來娶她。”
可是,自己還是娶了。展長指,攏起懷中被自己點了穴繼而陷入熟睡的女子頰邊的碎髮,視線從她的頸,上挪到唇,鼻,耳,眼,最最後,拂開她額前的劉海,觸到眉心的的一朵銀蘭。
灼印幾月,未見一分消退。花勢愈開,已經漸漸長成,幾乎與他母親額上那朵,毫無分別。
父皇送了她這朵銀蘭,烙上了屬於他們祈家的烙印,便是將她作為禮物送給自己。父皇對自己下了如此一番苦心,他是不是不應該浪費掉?
微微用力,壓住蘭花漸開的花勢,烙印之下,她記掛的卻始終是別的男子。
“寶物?”嘴角微勾出一個問句,眼前這個女子,是自己的寶物。
寶物?她是。可是,她是自己的嗎?
縮緊手臂,用力圈住,低首,欲吻唇瓣,卻被懷中人在不經意的一轉臉避開。嘗試性的一吻,落在頰邊耳畔。
冷魅的低語響在唇際耳邊——“我的寶物,為了不讓你再亂跑,為了讓你能更屬於我,我是不是應該儘快把你拆骨入腹?”一夜夢魘,隱覺得到後半夜才得安眠。隔日,天陰,暗沉,微雨,伸手敲了敲有些昏沉的頭,強迫自己從睡意中清醒。
出了都城已經有些日子,就算是半夜無安,但昨晚,儼然已是這些日子有過的最好的休息。
站在林地上,不甘心地瞪了那個引馬而來的人一眼:“就沒有另外的馬了嗎?”